去出门的路,想要再出发时,雨已经彻底倾洒如注了。 谢玹站在雨帘前,由衷地叹了口气。 “怎么办?”谢玹看向后面事不关己的三人,“你们一个个都呼风唤雨的,能不能叫老天爷行行好,雨下小些让我出个门?” 秦庭:“我可以抱你去,我轻功好。” 凤九渊:“把星澜当伞杠在肩头的那种好?不如跟我走吧,我的轿子在外面等。” 李徵:“在泥泞的河岸上,王爷的轿子怕是走不动道。星澜你等会儿,我联系一下附近镇军里的一个千户,找他借点雨中行军的东西。” 谢玹:“…………” 毁灭吧! 都说久旱逢甘霖,不正常的大旱过后,便是倾盆的大雨。 这种天气在山谷中最为常见,它们通常威力巨大,不是凡人所能抗衡。随着轰隆隆的雷声与刺目的闪电交替出现,谢玹在思索硬闯出去的可能性。 这场雨,在他的预料之中。 前段时间他几乎住在前线,又向那些做工的百姓们学到了些看天气的本事。这些常年与老天爷打交道的普通人,在观察老天爷脸色这一功夫上,可谓是出神入化。 那位说漏嘴的大哥曾信誓旦旦地说:“不出半月,附近必有水患。” 眼下,大哥的预言即将应验。 谢玹等得就是这个机会。 方寸的院落中,雨声与雷声交杂,有些许官员亦守在廊下,看着这满目的雨犯难。 人的肉眼已经很难看清雨里是否有人了。 这个念头刚起,谢玹目光一转,竟然真的在蜿蜒的小径上,瞥见了一个人影。 顾时清打着伞,走得很慢。 好在院落里视线铺好的石路,不至于踏得两脚泥泞。他埋着头,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好不容易才走了进来。 一入正厅,顾时清就被吓了一跳。 “李大人……秦大人……王爷?!”顾时清环视四周,“怎,怎么这么多人?” 谢玹:“不用管,怎么,你现在回来,是有什么事?” 顾时清缓了口气:“倒不是……雨太大了,一刻钟以前我便教监工带工人们去休息,这么大的雨万一出个什么事就不好了。” “河堤可有进行人为加固?” “有的……”顾时清点点头,忽然敏锐地觉得自己如芒在背,茫然抬眼,正巧撞见离他最近的凤九渊温和但锐利的目光。 他一个激灵,陡然想起自己先前做的蠢事。心道,九王爷不会知道我曾经说过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吧! 完了完了!得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殿下!” 顾时清忽然俯下身,作了个与谢玹划清界限的揖,“这,这南渠不是将要贯通,下水行船了吗?为保万无一失,我与余大人商量着,找个精于风水的先生来看看,也算是讨个彩头。” 这般说着,也不顾谢玹的反应,回身便朝着雨中大喊:“先生你且进来罢!殿下答应了!” 谢玹:“……” 我几时答应了! 找人分锅也不是这般找的吧! 也不知躲在雨后的那人,是怎么在下得宛如箭一般的雨中听到的喊声的。 他缓步从院落之外的拱门走来。 不知是雨太大了看不清路,还是被不甚齐整的石砖影响了步伐,他走得极慢。宛若刚刚学步的幼儿。 急雨深深,他着了一身耀目的白衣,仿佛向天地借了一束光。 顾时清还在说:“这位风水先生腿脚不便走得慢了些,殿下……殿下?” 言语间,顾时清忽然发现谢玹在发呆。 怎么了? 是这个先生找的不好?还是方才他的举动令谢玹不快? 顾时清摸不着头脑。 他试图从身后诸人的目光中找到答案。 然而,一片静默中,最先出声的是一个侍者。顾时清记得,这人是曾削了他一刀的刺客,名青竹。 青竹瞪大眼睛,声音高亢到几乎失声:“先生?!” 狭小的正厅内,又多了两人。 顾时清被青竹与叶一拽走,去了里屋,走时他还莫名其妙且不情不愿。 桌前,最后一块缺口终于被填上。 惊雷势欲拔三山,急雨声如倒百川。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被滚滚的雷雨云所吞没。 风声萧萧。 谢玹面对四人,搁下手里的茶杯,缓缓道:“不如,我们先吃饭?” 第104章 麻将一桌坐不下03 站起来的萧陵和坐在轮椅里的萧陵没什么两样,依旧冷淡的好似一根冰碴子,旁人路过瞅一眼都觉得冷气扑面的程度。 然而他实在是长得好,在秦庭这样的皮相面前也毫不逊色。就算常年拉着一张驴脸,半天蹦不出一句话,初次见面,也教人生不出厌恶的心思来。 桌上的菜琳琅满目,他目不斜视,偶尔夹起一筷子放到嘴里。看起来仿佛不是在品尝,而是在麻木地果腹。 不知什么原因,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四人,在萧陵出现后,骤然显现出一个短暂的平衡来。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到瓦当之上,势要把天砸出一个窟窿。这么大的雨暂时封住了他们的去路,也将平生绝无可能心平气和坐在一张桌前的四人,硬生生按在了板凳上。 沉默蔓延开来。 监造司里准备了些酒。谢玹不是很爱,无论品质多好的酒,饮完后皆有腥臭的味道。但酒有助兴之意,酒过三巡,是最好的谈话时机。 谢玹手握一口上好的瓷杯,捻动杯口缓缓转动。 不久之前,他刚刚做下回京的决定,这四位祖宗便陆陆续续从暗处冒出了头。 是有人走漏了什么风声? 不可能。 谢玹心中笃定,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这个计划,即便是处在其中最关键一环的青竹也一无所知。至于只知道她要回京的檀夏,不会多嘴,也不可能多嘴。 那便是,这四个人蜂拥至此的目的,便与这运河有关了? 躲在暗处的李缙,压迫在众人头顶的太后,还有莫名坐上太子之位的谢端……恐怕都与眼前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人心隔着一张皮,再深沉的情意,身处群山之中,也会觉得雾里看花、当局者迷。 座中唯有碗碟碰撞之声,可惜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也尤其显得不足为道了。 谢玹将葱烧鲫鱼中的葱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扒拉出一块干净的鱼块出来,放进了嘴里。 他想饮酒,却发现杯中酒水已净,杯底晶莹透底。 看了半晌,谢玹搁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噔”的一声轻响。很轻微的动静,几乎引起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秦庭。” 正在调汤的秦庭一愣,懵然抬眼:“叫我?” 谢玹摩擦着杯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