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攥紧秦庭衣襟:“你干什么?” 秦庭老神在在道:“小殿下身娇体软,万一摔坏了怎么办?” 谢玹:“……” 说“放我下来”太忸怩,让他自己走确实又有些腿软——不知道是因为体内的毒性还是因为饿的。横竖都是上去,谢玹索性坦然待之,主动揽上秦庭的脖颈。 “那你抱稳些。”谢玹昂首命令道。 秦庭失笑。 被叫来搬矮凳的伙计们木桩似地杵成一排,和老板一起眼观鼻鼻观心,直到二人走远,才有人倾身惊道:“那位便是近日盛得圣宠的十三殿下?” “不然呢,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被唤作小殿下的?” 显然能在“天阶雪”这般特殊的酒楼里务工之人,绝非一无所知。另一人听罢愈发诧异:“可我听说与小殿下在一起的不是位先生么……怎么这回又是秦大人?” “多嘴!” 老板一人一个爆栗,敲得人群鸟雀般四散离去。 谢玹没有秦庭这般好的耳力,听到“被唤作小殿下”后,便再也听不清了。 而秦庭一路抱着谢玹上了二楼,步伐悠闲自在地进入雅间,又站在那张特意为谢玹准备的长椅前时,楼下的闲言碎语依旧能声声入耳。 于是他一动不动地站定在长椅前,俯首去看谢玹。 谢玹被这股目光盯得浑身发毛,蹙眉道:“不是你说要带我来用膳的么?忽然反悔了?” “怎么会。”秦庭道,“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吃亏。” 谢玹:“?” 秦庭眯着眼,猝不及防地凑近。 “我知小殿下人见人爱,可未免也太招蜂引蝶了些。” 他将谢玹缓缓放置椅上,一手不愿离开腰侧,一手却抹上谢玹的上唇。 那上面有一道伤口。 秦大人慧眼如炬,自然一眼便看得出伤口从何而来。从未有过争强好胜想法的他,头一回觉得这个方寸的伤口碍眼。 眼见那一双笑眼晦暗不明,谢玹心觉不妙就要挣扎而下,可秦庭一人单手便可将他制住——却又并非不容置喙的强迫,而是如春风化雨般,在不知不觉中,让他已无法逃脱。 秦庭的手仿若少年人的手,炙热滚烫,虎口间的剑茧存在感强烈,在谢玹的唇上来回游离。谢玹眉头一拧,忍无可忍之际就要发作,整个人却蓦然被放下了。 紧接着,这位秦大人便叹了一口悠长的气。 “费尽巧思造杼机,终是枉作他人衣——” 谢玹:“……” 作者有话说: 本人郑重声明,萧陵萧明煜先生虽然有点病弱,但自幼习武,身体功能完好,绝对不会早泄!请某些人停止造谣谢谢(。) 第47章 来日方长 “天阶雪”的菜式五花八门,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一点上发挥到了极点。 晚风收暑,夜色凉时,人与月皆醉。 谢玹饿了一天,饥肠辘辘,酒足饭饱后心满意足,眼下正小口小口地喝着芙蓉汤。而他对面的人,却正在把酒当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都说豪饮易醉,但秦庭就这么饮了一晚上,席间连举杯的姿势都曾变过,现今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不见半分醉意。 谢玹看了他半晌,冷不丁地说道:“原来你那日是装的。” “嗯?”秦庭把玩酒杯,回眸浅笑,一幅“你说什么”的模样,“哪日?” 还有哪一日? 某位秦姓家主打翻一干侍卫,当街拦车的那日。 细细想来,恐怕秦庭早有接近皇室的想法。在人才济济的汴梁,世家居于垄断之地,几乎所有人都生存在永州李氏的阴影之下,秦家从杭州回到汴梁已是不易。区区一个秦庭,若不依靠皇家,根本难以举家立足。 但这样的人物,岂会甘于人下任人摆布? 秦庭的言语之间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知不觉,谢玹心中警醒的屏障竖起。 他是可以利用秦家约束李家,但前提是——所有行事皆在他谢玹的掌控之中。 秦庭或许会成为那个意料之外的不可控。 在谢玹毫不掩饰的视线中,秦庭轻叹一声,说道:“倒也不全是假装的。我酒量确实不大好,但有时做事,酒才是最好的掩护。” 他刚被扔去蓬莱山时,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蓬莱山的师兄师姐们豪情壮志,爱剑也爱酒,常常将他逮住就把酒往他嘴里灌。就算是再不胜酒力的人,也要在这般环境中锻炼出来了。 秦庭再饮一杯,回头见谢玹依旧盯着自己。那双碧色的瞳清澈如许,分明像孩童般纯净,却教他看出几分算计的影子。 他将酒杯搁在桌面,俯身凑近些许:“小殿下何故这般看着我?” 谢玹不慌不忙,往嘴里送了一勺汤:“秦大人……” “我是八月十三出生的。”秦庭忽而打断他。 谢玹一阵莫名:“?” “是故师父为我取字槐序,那是浓荫绿巷、风动藕花语的好时令。”秦庭道,“小殿下若是对我感兴趣,得先从姓名开始了解。” 小殿下从不做无用之事。 秦庭悠然一笑,细细看向谢玹。 他被自己从鹿鸣居带出来,一路无话,装得乖觉而温顺。而后一落座填饱肚子后,便开始有力气算计起来。 秦庭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但他既然决定将自己、乃至未来整个秦家的命运都寄托在谢玹的身上,就不能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犹疑。那汴梁街头、绿荫之上的初见,并不能让他就这么走进谢玹的心里,他必须要让谢玹感到安全才行。 这位小殿下的心,可不比宫里那位铁面阎罗萧先生的软多少。 只见谢玹低头缓缓搅弄汤匙,并无不可地说道:“那你可要细细地讲来我听才是。” 秦庭轻笑出声。 他摇开折扇,扇风遮面,端得一幅风流倜傥的浪荡模样。 ——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秦家见证过历代的兴衰,做过帝王师,亦被帝王无情流放,远骋荒野。秦庭并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祖父犯过什么错,最终招致如此祸端——原本应当被祖辈们口口相传的训*,不知为何,就此湮灭在时光里了。 唯一传下来的组训便是那二字:中庸。 秦庭被送至蓬莱山的时候,便是秦家人举家迁址杭州的时候。那时的汴梁,已容不下“秦”这一字了。 手中的权势一朝被控,秦庭的父母便在杭州举步维艰,好在有父辈积累下的家业,才能让他们在那富庶的鱼米之乡中生存下来。 一去便是十多年。 久到汴梁春花遍野,物是人非。秦庭于蓬莱山中日日苦练,只为与亲人团聚。 可团聚之日,却是分离之时。 他的父母无知无觉地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