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力被剥夺了。 更确切的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天降攻击,让他们短暂地失去了视力。 仿佛经历了一场极近距离的核爆,贤人的危机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只来得及扑倒在林雨行身上然后祭出一打防御结界,可林雨行比他反应更快,大概是对天空星象有一种异常的感知力,他在贤人的本能反应之前,已经抓着他远远闪开了祭鼎的范围——攻击正是从祭鼎上空的奇术光线汇聚之处、突然降落下来的。 闪开之后,林雨行又折回去用空间转移把还在发呆的纷繁也丢到了远处。 纷繁只剩一只手了,他可不想他回去时只剩一个头,说了要帮他做事五十年,一个球,他踢来玩吗?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贤人重新拥有视力时,脑袋就像被炸开了一样痛,他一时之间竟记不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好不容易重整了意识,才发现被他扑倒的林雨行是去救纷繁又折回后的那个,他全身都在往外喷血,身前身后,衣服全被浸透了。 头顶星空依旧是温柔地交汇着奇术光线,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贤人确信,那恐怖至极的天降攻击,就是从那片星空里劈下来的。 并不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因为,解无常的尸体不见了。 而纷繁被丢到祭祀场的另一端,眼神迷茫,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样?” 贤人心疼地抱着怀里的人,顺便把纷繁骂了一百遍,要不是为了救那个垃圾,他老婆也不会被劈成这样。 “走……快走……” 林雨行疼得声音都变了,贤人撕了他的衣服才发现他身上所有被虚空贯穿的伤痕,在天降白光之下全部都裂开了,鲜血横流,他的身体就像坏了的阀门,怎么也止不住。 “那是……意志……当初杀死……长池老祖的……” 才说了几个字,林雨行脑袋一歪,昏倒在贤人的怀里,然后贤人就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祭鼎。 碎了。 由无法摧毁的黑色金属打造的十米高的巨大容器,如同电影慢镜头里的渲染,在贤人惊恐的注视中,正在轰然碎裂倒塌。 同时倒塌的,还有太阳尖顶上方的一整个星空。 星罗棋布的美妙天空碎成雪片一般,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 那是一种空间崩坏。 天降未知白光那一击,不但带走了解无常的尸体,劈坏了林雨行的躯壳,还把埋在祭鼎金属中的空间坐标支撑点给劈毁了。 正是哈里斯形容的那个点。 支撑点一倒,整个太阳尖顶都开始坍塌。 这里本来就是一平米见方的塔顶,被强行扩充一百万倍之后形成巨大祭祀场,夸张的扩充系数因高等文明的规则之力而常年稳定着,但这种稳定一旦被打破,所造成的毁灭性灾难是不亚于第二次近距离核爆的。 贤人当机立断,抱起了人就跑,同时大吼着用法术传音给王没和纷繁。 纷繁仍是没有回过神来,他愣愣地跌坐在空间崩塌深处,一动也不动,任由轰然落下的空间碎片将他砸得头破血流。 至于王没,他也没动,两个崽子已经被他护在黑雾里了,可原本在他肩头作窝的莫娜却不在他的龙翼下,而在他的……手里。 小小的冰蛇断成了两截,已经不会动了。 王没仍然不敢回想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在天降白光之前,莫娜已经发现了不对,她和人类的恩怨瓜葛毫无关系,她就在他肩头看星星,当星空出现异变之时,她甚至都来不及通知他们,只顾着用她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射出去、把正在祭鼎旁边玩耍的两个崽子叼了回来。 两条小龙被她一松口丢在王没脚下。 然后她自己就被白光劈飞了,王没用尽全力伸手抓住的……是断成两截的小小身体。 她还没有当过真正的妈妈,她自己还是个小姑娘。 她还没有实现梦想,还没有与他们离开黑塔,还没有见过人间的纷繁喜乐,还没有吃过健身减脂餐以外的各国美食。 就已经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了。 不会再俏生生地喊他龙哥哥了。 不会再缠着他要他娶她当老婆了。 不会再胡乱地钻进他的袖子里、领子里、头发里、随地做窝被他骂了。 王没还记得莫娜最喜欢盘在自己的脖子上,当一条项链,还说自己肯定是世界上最美的项链。 王没当时呵着气说:我可不要和一条项链结婚,会被两个臭小子笑死的。 然后莫娜就问他,那两个人是相爱的吗? 王没不想回答她,就用少儿不宜敷衍了过去。 如果她再问一次……他会告诉她,他们是相爱的吧,会用他贫瘠的语言来解释,相爱就是那样的吧…… 再问他一次啊。 恶龙站在逐层崩坏的空间之中,如同一座枯败万年的雕像。 贤人顾不得那两个疯子,林雨行实在伤得太重,整个人像破布娃娃一样无力地昏迷在他的怀里,他都要摸不到他的脉搏了。 “王八蛋,撑住啊。” 贤人一边徒劳地用治疗术灌在他身上,一边抱着他冲过空间坠落的无数层爆炸,只要出了黑塔,他就可以带他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八卷完。 还有三卷完结; 九深渊狂花; 十出云荡海; 后日谈黑暗未来 卷九 深渊狂花 ◇ 第119章 深渊狂花 帝师 ◇ 时间一晃就到了夏天。 林雨行能爬起来的时候, 已经是八月了。 这是一个盛夏午后,窗外烈日树荫,蝉鸣不已, 窗帘被微风吹起,一些细碎的光影落在年轻阴阳师熟睡的脸上。 林雨行撑起身子,在枕边人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从赫尔梅亚回来之后, 贤人不眠不休照顾了他三个月,素来健壮的身躯都因此瘦了一圈,直到他的伤势好转一些,贤人才能安心地睡几个好觉。 林雨行伸出指尖绕过贤人的一缕长发,无声地抿在了唇间。 贤人的头发已经长过肩膀了, 缠曲散乱地披在脑后,在午后的光影里泛着银白色的光泽, 三个多月,为了照顾他这个病号,骚包贤人平时最注意的形象他都没空打理。 其实林雨行一直想叫贤人别担心,他不会死的,他从虚空回来那一年, 伤势比这次重的多, 身边还没有一个人陪, 他不一样熬过来了, 他既然决定了把一颗真心交付给他,他就不会丢下他,更不会食言, 只是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动弹, 也没法说话, 开口发出的只有痛苦嘶哑的呻吟, 全身血肉仿佛被虚空荆棘再度贯穿,那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