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去,他情愿在未知路上披荆斩棘撞个头破血流,也好过躺在所谓千年风雅的香火中被人顶礼膜拜不得动弹。 他宁愿做一个清清楚楚的人,也不想做一个面目模糊的神。 林雨行就是个恶魔,不动声色地,就引得他想冲破这层层桎梏、甚至打破长久经营的神明外壳。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只要和他在一起,贤人就一天比一天地想要解放自己的天性。 他渴望真正的自由。 或许那才是血脉传承的真正的神性,而不是虚伪的、被香火堆积起来的羽上大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他是一样的存在——林雨行就是一个极其虚伪又极其真实的人,这两点在他身上毫不违和。 他有多聪明,有漂亮,有多疯,都不重要,偏是这种真真假假的要命感,让贤人对他有一种几近发狂的执念。 这是亘古宇宙亿万生灵里,一个同类遇到另一个同类的欣喜,他是如此想抱紧这个藏在虚伪、冷漠、隐忍外壳下的其实比谁都温柔的王八蛋。 神明是不能有执念的。 贤人爱他,是狂人爱疯子。 “我问的是你自己。”贤人说,“林先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王八蛋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他打了个比方:“贤人是人间的瑰宝,炙手可热,我呢,大概就是觊觎瑰宝的魔鬼。” “哈?我是你的瑰宝?这么说我不是你的菜了?” 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那人又好笑又嫌弃的目光直射过来,好像现在就想把他塞回家里找珰珰给他补课。 贤人一脸懵逼,华夏文化这么博大精深的吗? 林雨行眨了眨眼,一双杏眼清清亮亮:“贤人是在世的神明,我呢,虽无半点敬畏,但总归是有几分倾慕之心的。” 贤人都快晕过去了:“所以你夸了我半天,就是想拐弯抹角地表达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对吧!” 那人抿着唇,回以一声嗤笑。 贤人就直接爬过去、隔着被子抱住了他,呵着气在那颗漂亮脑袋的耳边说「告诉我」,那声音低沉魅惑充满磁性,恐怕全京都没有一个羽上夫人能抵挡得住。 林雨行推了他一下,没推走,还被贤人含住了耳骨轻舔拨弄,湿湿热热的气息喷在耳后,搞的他浑身发毛,于是隔着被子就抬脚踹人。 贤人果然没还手也没还脚,林雨行骂了一声「还说不是属狐狸的」。 骂完了贤人也没还嘴,林雨行索性就拉过被子一躺关灯睡觉。 贤人跪坐在黑暗中的榻榻米上,对于阴阳师来说,黑暗里视物比吃饭喝水都简单。 “我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贤人看着那团被子忽然笑出了声,“心比天高的林先生,堂堂绝世破法者,竟然就这么从了我,哈,哈哈……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两个小饿死鬼知道这事之后的表情。” 被子里飘出一句:“要么闭嘴,要么滚。” “换个选项吧。”贤人热乎乎地凑过去,“要么我抱你睡,要么你枕我睡,好不,榻榻米哪有人舒服啊,而且是京都最帅的阴阳师给你当枕头。” “你是不是想打架?” 话是这么说,当贤人掀开被子侧身躺下从背后轻轻揽过这具破碎不堪的躯体时,这人也只是绷紧了脊椎骨,连一个骂人的词都没吐出来。 贤人就知道世上没有人比他的王八蛋更嘴硬,也没人比他更心软。 他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沉沉地说,“林羡月,你装得像人也好,不想做人也罢,我爱你所有的面目,以后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林雨行没说话,像是睡着了一样。 贤人摸到了他冰凉的手,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装睡的那人反手一握抓住了,贤人以为他会骂他,或是把他丢开,谁知他直接抓着贤人的手,穿过自己浴衣,贴着肌肤往上,直到覆在心口,那道最大的伤口之上。 贤人摸着都觉得疼,半分不敢用力。 那人却说:“我的性命早就献给了未来,我的躯壳也埋在了过去,只剩一颗真心留到今天,你不嫌弃就拿去吧。” 说着,他用力按紧了贤人的手,手掌下的伤口随之崩裂,像是想让人明白他胸膛里的真心并不是凉薄的,也像是他那具冰冷的躯壳在竭力渴求着外来的温度,贤人听到他狠狠咽下去的一声痛喊,鲜血无声涌出,从他亲手开洞的伤口中,浓稠又滚烫的殷红一片,黏腻在两人交缠的指缝间。 疯子,贤人心想,他爱上了一个疯子,在他和林先生相遇相识的平承十八年冬,他爱上了一个无比孤独、无比疯狂又无比惊才绝艳的灵魂。 那一夜,两个人谁都没睡。 贤人是完全睡不着,心里百种滋味翻煎灼炒,林雨行则是蜷缩着身子不停地翻动,好像怎么躺都不舒服,全身浴衣都被冷汗打湿了,榻榻米上狼藉一片。 贤人知道这疯批一天两次给自己开洞,那滋味绝对不好受,但他偏又是个能忍的,硬是忍了半宿,一声都没吭,最后索性不睡了,抱着被子坐起来,眼底一片明明暗暗,也不知在想什么。 林雨行忽然喊他:“贤人。” “我在。” 贤人一骨碌挪过去,林雨行却张了张口,欲言又止,贤人等了许久,才听他哑声说道:“我其实早就拿不起故梦了,也拼不好我自己了,贤人……平安夜你们问我的愿望,我没有骗人,我……” 贤人打断了他:“以后我做你的剑。”他说,“我别的本事没有,打架还是很靠谱的,以后你想让谁倒霉,我就让谁倒霉,王八蛋,我没什么立场叫你好好活着,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你,实在有一天你不想做人了,我就陪你去殉情。” “滚吧你。”林雨行骂他,骂完了又扯出一个笑来,“你放心,我不能死的。” 不是不想,不是不会,是,不能。 “你别笑了,「人」难过的时候,是会哭的。”贤人伸手揽住了他,他挣扎一下,似在嫌弃自己这副难看的样子,但贤人将他揽得更紧,于是他低头重重咬在贤人的肩上,一口牙齿深深扎进肉里。 贤人听到他嗓子里滚动的沉闷呜咽,像一只心甘情愿被捕获的凶兽。 既然要疯,就两个人一起疯吧,贤人由他咬着,咬下一块肉他都不会松手,他是真的想抱紧他。就这一夜也好,他不要做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他也不是那个低眉浅笑的羡月先生,就这一刻也罢,他不过是一个爱他爱到发狂的俗人,他也只是一个需要被打捞的游魂。 平安夜那时,贤人当然记得,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他也在笑,笑的分外寂落,孩子们看不到,贤人完完整整看在眼里,那时他就想抱抱他,又被他巧妙地回避过去,他披着没心没肺的壳子,却是个连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