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先生坐立难安,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被委以重任,他几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便像座阴沉沉的大山那样笔直地站在那里。 豆芽跑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黑漆漆的木头桩子。 他眨巴着葡萄大的眼睛望着他,眼里带着惊讶与新奇,而他还不如司机先生大腿高,萝卜丁的个头一衬托,便莫名的有些好笑。 “你是谁。” 司机先生有些紧张。 他还没有结婚,也鲜少和幼崽打交道,丁点儿大的小人仰着脑袋脆生生的问他,没来由的就让人心里发软。 “老板呢。” 豆芽扒拉着柜台,三两下就爬上了椅子。 好了,这下不用仰着脖子这么累了。 “徐先生正和余先生在后院商谈要事。” 文绉绉又刻板的调子让豆芽听不明白。 “老徐的背篓坏了,你有桶吗,我们挖了好多泥鳅,还抓到了黄鳝!” 三岁半的小孩词汇有限,便伸长了胳膊,声情并茂的形容他们抓的那只黄鳝有多大。 司机先生呐呐地张了下嘴,对于他这个问题不知该如何回答,紧张变的更具象化。 因为他好像也感觉到对方急需要一个桶的急迫。 “没有桶。” 豆芽拧巴着一张小脸,这里离得最近,如果他再跑回家,黄鳝就要跑啦。 看着他皱巴的样子,司机先生不知怎么的问了一句。 “很大吗。” 豆芽肃着一张小脸,认真地回答,“很大!” 那看来真的很着急了。 于是司机先生灵机一动,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连忙说:“那用这个装起来吧。” 豆芽打量了几眼这件黑漆漆的西装,但现在时间紧迫,不是挑剔的时候,便勉为其难的应了一声。 “行吧。” 然后呲溜一下从椅子下滑了下来,赤着小脚丫一溜烟跑了。 司机先生默默的把自己伸出去的手收了回去,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心里忍不住跟着一起着急。 希望还来得及。 毕竟那是一只很大的黄鳝呢。 …… “小徐啊,拿包盐。” 强子他娘走进来的时候差点被面前高大的男人吓了一跳。 直到听到一声低沉的“你好”才抬起头看向面前陌生的男人。 司机先生的业务能力向来精准而又有效率,在强子他娘愣神的时候,他已经拿好一包盐,并说:“你好,一块钱。” 强子他娘愣愣地交了钱,上下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差点把自己看的脸一红。 这腰这腿,谁看了不说一声受不了。 她咳了一声,问:“小徐呢,怎么没看到他。” “徐先生正和余先生在后院商谈要事。” 强子她娘看着白衬衫里鼓鼓囊囊的胸肌,迷糊的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又重重地咳了一声,强行撕巴下自己的眼睛,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句,又说:“那你再给我拿包糖吧。” “稍等。” 随后司机先生将糖都放在柜台上,用那道低沉的男中音问:“请问是要红糖、白糖、还是要冰糖。” 强子他娘五迷三道的答,“红……红糖。” “好的,五块钱一罐,谢谢。” 迷迷糊糊的交完钱,又迷迷糊糊的转过身,站在太阳下,才觉得那张脸好像要烧起来。 她臊的哎哟一声,跺了下脚,匆匆忙忙地跑去找那些闲的在树下嗑瓜子的小姐妹去了。 于是,还没等司机先生长出一口气,更加繁琐嘈杂的声音又包围了他。 2 徐币商用背篓扣着搅在泥水里的黄鳝,四周围观的小眼睛都可紧张了。 他们抓过最大的东西就是手指长的泥鳅,还没抓过这么大的东西呢。 远远地看见豆芽跑过来,小萝卜丁们纷纷眼睛一亮,急得不停地招手,却不敢开口说话,生怕将背篓里那个大东西吓跑。 等豆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递过来外套说:“没……没有桶,只有这个。” 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徐币商也正严阵以待呢。 他看也没看的接过来,入手却猛地顿了一下,耳边听着豆芽说:“老徐,你家的店又换人了。” 说不清什么感觉,在触到手中精细的布料的时候,他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跑了跑了!” “黄鳝不见了!” “都怪你一直嚷嚷着要看!” “怪豆芽!谁让他来的这么晚!” “是因为老徐他家门口停了辆好大的车,我差点跑错了地方!” “什么什么,什么车!” “可漂亮可气派了!” 于是小萝卜丁们很快就忘记了没有抓到黄鳝的失落,开始对徐币商他家门口那辆陌生的车感兴趣起来。 而在抓到这件外套的时候,徐币商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那张会笑的温和童趣的脸变得如第一天那样矜贵冷淡。 …… 徐科意出来的时候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自己的店会突然生意这么好。 村里的阿姨婶婶全都一窝蜂的挤在柜台前面说要买糖。 司机先生忙出了一头的汗,回头看到徐科意的时候,像看到救星那样,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 “徐先生,红糖已经卖完了,您仓库还有存货吗。” 徐科意掠过他看向门外那些眼神冒光的阿姨婶婶,又轻飘飘地扫过他健硕挺拔的身体,眼里带了点微不可查的笑意。 像徐氏这种大家族,连司机先生都是正经的保镖出身。 他正要说话,视线却突然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突然沉下来的氛围降下了火热的气氛,那些拥挤的人也回头看到了徐币商,正惊叹于他的英俊贵气,余光又看到从后院走出来的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徐科意先走出来,安抚下她们的躁动,以一种平和但不容易拒绝的语气说:“抱歉,今天暂时不开店了。” 有人想问为什么,却被旁边的人拉了拉胳膊。 这一个两个的一看就不简单,可不能瞎掺和。 于是她们都笑眯眯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回头,感叹道这真是一副养眼的好场面啊。 等店里的闸门拉下来,好像外面炙热的夏意就被隔绝在外,沉寂冰冷的氛围在四周蔓延,连光线都照不进这个普通又狭窄的地方。 “先去后院吧。” 徐科意平静地收回目光,率先走向后院。 徐币商跟在身后,将手上的外套抛给司机先生。 对方恭敬的接了,重新规整的穿在身上,刚刚那一点鲜活的人气也被这件黑漆漆的西装外套裹了进去。 余先生一眼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