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纪家老宅的电话。 评论里好多人留言或私戳问她怎么了。 没有方玦。 真是好笑。 她因为方玦的一通电话被没收了手机,可始作俑者就跟逗她玩儿似的,再没了音信。 在南极那么久,通讯条件再不便,她也能经常收到缪蓝和纪云晔的问候,甚至不那么熟的朋友都有消息来,问她南极好不好玩。 但方玦始终没有只言片语传递过来。 在她最不喜欢的冰天雪地里,她失去了和他的联络。 任性一点,应该怪他的。 但她太了解方玦了。 如果有更轻松的路,她有什么立场阻止他去选择呢。 他们第一次认识时,就应该预见到如今的局面。 方玦十七岁被接回周家,转到十九中上高三,和纪幼蓝同班。 很难说一开始对他产生太好的印象,因为他那时候不爱跟同学交往,和纪幼蓝仅有的交流是她作为物理课代表找他收作业的时候。 偶然遇到他那位聋哑的小妹方意,是他们关系亲近的开始。 方玦那时候不住周家,周家太太也省得跟他相看两厌,让人给他在校外租了个房子。 生活费不克扣他就不错了,自然不会承担那个跟周家没半毛钱关系的聋哑小孩的生活和教育。 方意那时候还不到十岁,一个人在家做饭被热水烫到了,只知道去十九中找哥哥方玦。 当时正值午休,纪幼蓝从校门口出来便看到这个蹲在石阶上泪流满面的小女孩。 弯腰问她话也答不出来,只伸出两只小手不停地做手语,纪幼蓝才看出她是个聋哑小孩。 十九中一个慈善社团上过两节手语课,纪幼蓝搜刮记忆连比划带猜,让方意对她产生了信任,带进学校的医务室处理烫伤。 方意没上学,但是认字,写出方玦的大名表示要找的人是他。 纪幼蓝在班群里第一次私戳他,方玦匆匆赶来,严厉地骂方意为什么不等他回去,又在方意比划说想给他做好饭时红了眼眶。 从医务室出来,纪幼蓝说请妹妹吃午饭,方玦推辞,但方意喜欢她,三个人便去了校外一家学生常光顾的餐馆。 吃完饭将方意送回家,方玦和纪幼蓝回学校,纪幼蓝问他,为什么不给妹妹戴人工耳蜗。 “人工耳蜗要二十万,我暂时没有这么多钱。” 二十万是多少钱呢? 是纪幼蓝过年一次收到的压岁钱,是她参加一次冬令营的钱,是她脖子上那条项链的钱。 仅仅需要二十万,方意的人生可以翻天覆地地变好,也仅仅是这二十万,方玦拿不出来。 纪幼蓝为自己何不食肉糜的话感到震惊加羞愧,冲动想帮他出钱的话也被他加快的步子按下。 他连背影都在说:我不接受怜悯。 后来,纪幼蓝有意无意开始多照顾他,也在绞尽脑汁想,有没有体面的法子让方玦接受二十万块钱。 周家婚生的两个孩子也在十九中,一个高二,一个在初中部读初二,有时候会故意找方玦不痛快。 纪幼蓝遇到两回,帮他解过围。 可是方玦一直在拒绝她的靠近。 他再清醒不过,纪幼蓝跟他立足于两个世界中。时空偶然交汇,本各有轨迹,唯一下场是渐行渐远。 就像周家那两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但面对纪幼蓝却不敢得罪。 她明亮大方,善良有心,而他隐忍孤僻,生有原罪。 来救他吗?他并不需要。 纪幼蓝把这条朋友圈删掉,下拉刷到新的动态。 通讯录里太多人,有些她都对不上脸,但她立刻就确认了这位“ZN”是谁。 简单的文案:【和他的第一支舞。】 照片是他拍,舞池里人数众多,焦点只在相视而笑的一男一女。 方玦和钟凝。 纪幼蓝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加的这个号,点进她朋友圈看,也只有这一条。 没有共同好友点赞,像是专门发给她看的。 九点钟,二十四桥周年庆最大手笔的一项活动开始。 江边的烟花升腾于空中绽放,代表俱乐部的各种意象依次亮相。 围观群众渐多,还有不明就里的人议论不年不节的谁家搞这么大阵仗。 纪幼蓝被热闹的氛围感染,暂时忽略要不要点赞的纠结。 仰着脖酸退远一点,忽然有点后悔,她应该去二十四桥顶楼赏烟花的。 最近怎么这么擅长给自己找罪受。 她举起手机想记录点美好的东西,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骤然传来一阵慌乱。 七嘴八舌的议论:“怎么回事,怎么倒下了?” “快打120打120。” “是不是要心肺复苏啊?” 纪幼蓝听到几个关键词,立刻反应过来,她挤入围观群众,看到一个倒地的中年男人,旁边一个穿着帽衫的小哥正蹲在旁边判断情况。 看样子是专业的急救人员,他喊道:“拜托大家去找找附近有没有AED,AED。” 帽衫小哥字字清晰,摆出标准的姿势开始给倒地的男人做心肺复苏。 纪幼蓝毫不犹豫地上前来,学过急救的人都有些默契在,心肺复苏极耗体力,她有能力,可以随时接替。 他们轮流按压,始终没什么效果,再拖下去,必须要除颤仪才行。 或许命不该绝,很快有消息传来,“这辆车里有AED,但车上留的电话没打通,上面写了必要时可破窗,可是那车……” 别说车头威风凛凛立着的一对翅膀,单是那拉风的车牌号,碰瓷的看到都得原地表演医学奇迹。 再不识货的也明白这车轻易碰不得,虽然有免责声明,可谁敢赌自己的家底够不够填这车窗的窟窿。 做好人好事也得掂量掂量代价。 纪幼蓝分心朝车一望。 好家伙,典藏款的宾利飞驰。 整个北宁预计不会超过十辆,她被纪善泉没收的车里就有同一款。 车主非富即贵,纪幼蓝说不定全认识。 车上留的电话肯定是司机的,人命关天的时候联系不到。 纪幼蓝额头冒汗,若说车主是旁的任何人,她还真敢手起窗破,哆嗦一下她白姓纪。 稍后车主还得赶来赔不是:“怎么劳动我们九小姐干这种粗活儿?磕着碰着我长仨脑袋也担待不起。” 但就这么寸不是别的主。 整个北宁在车上配AED的,除了宗霁,不会有第二个人。 一年以前,宗霁接手宗家的恩宗集团,第一件搏出名声的事便是和北宁市政合作,捐了上千台AED配备在各大公共场所,包括学校、地铁站以及大型公园体育馆等。 甚至他私人的车以及集团名下的公务车也是每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