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的阴影里,那漩涡利齿如海啸压顶而至。 “悠子小姐!”童磨手中的折扇跌落,巨怪封死了虎杖悠仁所有退路,别说虎杖悠仁,就连童磨的生死,都在无惨一念之间。 那是无法战胜的巨魔。 死魂刃与之相比,细如发丝。握刀的人在它面前,渺似蝼蚁。 右脸仅存的完好皮肉浮出一张嘴。 “小鬼,放我出来。” “你不是他的对手。” 巨怪眨眼近在咫尺。 宿傩“啧”了一声,生平第一次说出“逃”字。他不在乎虎杖悠仁的坚持,在他看来虎杖悠仁所作的一切都像个笑话,毫无意义还令人发笑。 可若是与这个小鬼一起变成别人的盘中餐,就不好笑了。 “别做蠢事,我的力量借给你,逃!” 看着虎杖悠仁充耳不闻,两面宿傩难得气上心头,直到他感觉到不同寻常的咒力运转。 生得领域内,端坐骨座的诅咒之王上身前倾。 咒力先是细弱微风,在冲天邪力之下微不可查。然而这股微风却凝而不散,在肉山巨魔压近的刹那爆发出赤红风暴。 比鲜血更红,比白骨更冷,像死亡那般平和,又爆发出生生不息的潜力。咒力旋风以持刀少年为中心狂卷而起,所过之处摧枯拉朽,先发而至的肉蔓半空折煞,被纯粹的能量漩涡绞杀殆尽,连点残血都剩不下来。 “无聊的把戏!”无惨得手在即,舍弃防御双臂合拢,肉藤凝出的巨怪再度拔高。 食人花头怒吼着咬向虎杖悠仁,咒力风暴与食人花相撞,一层又一层肉藤被绞灭,食人花越来越细,然而去势不减—— “啊。”躲在暗处的童磨向前伸出手,他眼中的少年身影已被重重花瓣遮盖。 长满利齿的花瓣向中心合拢,无数利齿切向虎杖悠仁的身体。 纵然他有不死咒印,也将被成千上万的利刺活活穿插至死。 已经没有退路了。 “还是差了一截啊,小鬼。”无法无天了一辈子,却要在别人的身体里等死,这种新奇的体验,两面宿傩只想冷笑。 然而—— “呼。” 咬紧的牙关松开,憋在心口的那一股气,随胸口的起伏呼出。 两面宿傩眼前一花,四面利齿眨眼抛在了身后。 死魂刃黑炎怒燃,以所向披靡之势斩开前路。 避之不及的利齿切开皮肉,惨烈的伤口无法引开虎杖悠仁的注意力。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紧盯一处地方,食人花藏在恐怖爪牙之后的弱点,也是无惨全方位防御的唯一突破点。 肉藤根部相连之处,食人花瓣的根茎。 当食人花向他张开巨齿时,暴露出来的直通无惨本体的咽喉。 所有的关窍一瞬打通,两面宿傩不再管肉身传来的痛苦,他坐回王座,翘起一只腿。 看起来似乎很不爽,如果忽略嘴角细微的弧度。 食人花咬空了,无惨能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肉根里劈开前路飞速向他接近。 “没用的,你就死在里面吧!”无惨邪力暴涨,从身体分化出的肉块层层裹住肉根,食人花茎部硬生生粗了一圈。 肉块疯狂收缩挤压。 渐渐地,□□里没了动静。 虎杖悠仁就算没有被挤压致死,估计已经被毒血溶化了手脚。 “哼,你除了拼命,根本什么也不会。”无惨冷笑:“可惜,这世上就是有拼了命也……” “嘭” 面前炸开的血雾遮蔽了视线,下一秒钝痛袭来。 无惨笑容凝固。 毒血沿着弧线滴落,血色颜料绘出了护盾的轮廓。 无惨从少年那双迸发出无限生命力的眼眸里看见了自己的惨状。 长刀刺入咽喉,鲜血染红大半身子。 “你……故意……的……” 毒血溶化之下,虎杖悠仁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将刀送进无惨咽喉的双手,已只剩下白骨。手臂、腿、半张脸,腐肉还在不断脱落。 他宁愿忍受这种非人的痛苦,也要在无惨面前藏住神造之盾。 虎杖悠仁似乎笑了一下,可惜他那张脸根本看不出笑容。 “谁让我除了拼命,什么也不会……” 那就拼命吧! 一只手使不上力气,紧握刀柄的双手向外划刀,这最后一击斩落一切恶源! “噗——” 童磨张嘴欲言,突然定在原地。 美丽的七彩琉璃瞳里,倒映喷溅而出的鲜血。 炽热的,绝望的,向蔚蓝天空蔓延的生之玫瑰。 在漆黑的夜幕下,枯萎落幕,原本洁白的巫女服鲜红滴落。 胸口破开的洞抽光了虎杖悠仁全部的力气,坚持至此的身影耗尽最后生力,如残破的落叶跌进尘埃。 无惨那颗头已看不出人形,一颗颗血眼球挤出皮肤,整颗头变成了眼球的聚合物。 “你终究还是怕死啊,无惨。”以无惨的声音说话,却又并非无惨。大大小小的眼球在无惨的肩膀处长出新“手臂”,那只由眼球凝聚出的手正攥着一颗心脏。 刚刚生掏出来的心脏,还在本能地跳动着。 “在死亡与交出身体控制权在之间,选择了后者啊。”邪神随意捏爆手中的心脏,无数恶意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残破身躯:“勇敢会招致死亡,懦弱方才是生存之道。人类的孽根性,即使变成鬼也无法改变。” “破铜烂铁。”邪神抽出插在咽喉的死魂刃,祂不需要声带发声,但这东西还挺膈应的。 神兵像块烂铁一样抛弃,掉进主人的血泊里,刀刃至死不休的黑焰,落寞地熄灭了。 “呦,你还心疼了?” 童磨双手捂在悠仁的胸口,他的悠子小姐没了声息,美丽的灿金眼眸生光尽失。长夜里的星星落进这双眼睛,唤不回死去的太阳。 “本来可以生吃的。”童磨伏在悠仁胸口,血污粘在脸上,透明的泪水染红,血泪控诉道:“世间绝无仅有的美味,一下子腐烂了,呜呜……” “没有你的份儿。”邪神冷道:“别哭了,吵死了。我给你的极嶽火钥呢?” 童磨简直像死了老婆一样悲伤,趴在悠仁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琉璃色双眸泪眼朦胧,执拗地注视着悠仁的眼睛。 “唔……呜呜……在,在这里。” 操控着无惨的身体,邪神伸手去接,就在触碰到火钥之时,异变突生—— 童磨反手握住‘无惨’的手腕,扇刃斩向堆满眼球的头颅。 “不自量力的东西。” ‘无惨’甚至不屑于闪躲,削铁如泥的扇刃击中‘无惨’喉咙,却不得寸进! ‘无惨’看着挡在悠仁身前的金发恶鬼,挑眉道:“为什么?” 祂还以为,这只鬼已经彻底向他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