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从刑安身后跨出来,淡淡的声音冷得像一瓢冰水。 “我刚和刑安做完产检回来,你以为孩子是谁的?” “殷恰……” 周恺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以为殷恰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只是不想孩子要自己这个父亲吗? “宝贝,我们不任性了好不好?回去以后我们去最好的护理中心待产,从前的事你想要我怎么弥补都好,我们回去再说,嗯?” 殷恰转过身,默默捡起身后那张被踩踏过的支票塞进周恺源口袋,抬眸瞧了他一眼。 “他是我的孩子,我说他是谁的他就是谁的。” 第115章 雨巷 丝丝细雨在掌心飘落,殷恰摊开手,抬头看了眼阴沉下来的天,“下雨了。” “小恰……” 逐渐大起来的雨,仿佛是老天爷都在催促他离开自己。脚步犹豫地上前,终还是收回向殷恰伸出的手,僵硬地在身边垂落。 现在有人给他披衣服,有人照顾她,可那个人明明该是自己…… 他们本可以有个家的。 “我不会让我们孩子没有爸爸的。” 没有回答,只有铁门被带上时嘎吱一声刺耳的声响。 昏暗的路灯溅起细密的雨丝,周恺源仰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坠下的云朵压得他浑身脱力地往后退了一步,逼出一串冷嘲的笑。 是上天和他开的玩笑吗? 一切都荒诞得像一场捉弄,从前他没有的,现在他的孩子也不会有。 黑色风衣在破旧的雨巷格格不入,骨节被压出的脆响淹没在这场瓢泼大雨中,水珠顺着手背暴起的青筋滚落,视线注视的那个方向,牵挂的背影被别的男人揽着,消失在门后。 嘴角弯起一个凄楚的笑,周恺源低下头,神色冷淡地往灌木丛扫了一眼。 “还等什么呢?出来吧。” 预料中的黑衣保镖团团将他围困,周恺源有些疲惫地皱了皱眉,视而不见地抬头。 他在意的,只有几米外的那个地方。 暖黄色灯光点亮三楼的窗台,紧接着最后一点有温度的光亮也消弭在黑暗。 别人家的灯,自然点不暖他的身。 被雨水打入的眼眶有些酸疼,周恺源闭上眼,分不清眼角滴落的是泪还是雨水。 都不重要了。 曾经他把十七街当成自己的家,现在也丢了。 如今除了这些想献上自己邀功的人,还有谁知道他在这么个不起眼的角落? 像一粒蚂蚁,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真成了那一片落叶,飘落也没有声音。 扭曲的笑容诡异得瘆人,仿佛是在哭,又像是真心实意地笑。 也许老天还算怜惜他,至少这场雨还算合时宜,可以将泪水的痕迹掩去。 殷恰没再来窗边。 食指隔着玻璃轻敲了两下,刑安蹙了蹙眉,唰的一下拉上窗帘。 这是除了科伦纳以外,他们唯一需要遵从的指令。 “Kev,对不住了。” “呃——!” 冰冷的雨水至少比死了的心脏有温度。 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四溅起水花,掌心擦破的血迹被泥水冲散,一如他向刑安开枪的那个雨天。 “还不走吗?!” 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脚,周恺源剧烈咳了几声,依旧没有反抗。 被踢断肋骨的那一下疼,好像已经是殷恰走后身体最轻松的瞬间,却也只有如光电般闪过的一秒,紧接着就被心口的绞痛取代。 他从不知道失去一个人可以这么疼。 最难戒的毒都戒过了,戒不了他…… “你们老板,带我去见他——咳!!” 周恺源撑着膝站起来,只站到一半,小腹就重重挨了一脚,同时一根木棍从后肩击落。 膝盖骤然砸地,沉闷的巨响混杂着水声,在雨夜无比清晰。 “我们老板从不见人。” 棍棒在手中挑衅地一下下击打出声响,仿佛是甩打在脸上的耳光。 目光中晃着那个洋洋得意的身影,仿佛在嘲讽他的下贱,笑他的落魄,笑他连自己心爱的人和孩子都讨不回来。 周恺源紧抿着唇,眸光中怒火渐盛。 几十年来没再受过的屈辱…… “你觉得我一个人杀不了你吗……” 瞳孔中寒光一闪,即使是跪着,上位者的压迫感依旧淋漓精致地冲破这片雨天。 身边的气压低下去,他能闻到恐惧的气息,世间唯一永恒的只有人性。 “你……以为你还是谁?” 方才持棍的男人心虚得手脚发麻,却依旧在同伴的注视下故作镇定地走上前,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抬腿就往周恺源脸上碾踩上去。 肮脏的泥水糊湿半张脸,鞋印按上嘴唇,连牙间都是灰色的水。 “我们是按照契约办事,你自己签下的协议……” 对面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周恺源抬眸扫了他一眼,手指碾过唇边的血,调笑地勾了勾嘴角。 声音森冷得仿佛裹着隐刃的冰箭。 “我倒知道你是谁,不过是被科伦纳拴着绳的狗。” 被雨浸透的湿发半遮住眼眸,毫不避讳的杀意在眼尾一闪而过。 手指印出血痕,却在粗糙的水泥地上越掐越深。青筋暴起的手在地上抓了一把,指尖瞬间发力,轻巧地一弹。 来不及看清空中闪过的虚影,对面的人骤然倒地,棍棒砸落,鲜血染红一片水潭。 “还有人要来吗?” 一根细小的树枝卡在男人脖颈,雨夜中只剩下死寂。 周恺源抹了一把脸,站直了才不急不缓地开口。 “无论现在掌管科伦纳家族的人是谁,我都要见他。” 科伦纳只是姓氏,弗拉维奥去世以后,外界就再没人听说过关于科伦纳家族新掌门人的任何消息,而所有潜在的继承人也都隐藏了行踪。 脸上的伤口的混着泥,笔挺的身躯让这份落魄显得可笑而不值一提。 声音掩盖不住傲气,大雨中站着的,是十九岁就接掌十七街并让所有人心服的人。 “我不去,后悔的是他。” 一张纸片被递进手心,周恺源会心一笑,将那张破旧的纸片仔细收进还算干燥的大衣内袋。 “这是许久之前的地址了,不知道现在还……” “够了。” 雨水顺着沾满泥点的衣角断断续续淌了一路,倔犟的背影蹒跚地往巷口走去,直到消失在看不见的深处。 飞往意大利的航班在两小时后起飞。 无论什么代价,他都会偿还。 第116章 直播 冰冷的海水拍打礁石,卷起绵密的白浪,悬崖上的古堡矗立几百年,关上门的那一刻隔绝了身后的阳光。 “是你。” 周恺源穿堂走过,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