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深沉的叹息了一口气,像模像样的道:“慎之哪里是为了陛下, 慎之是为了这片江山故土上,讨生活的百姓,诸国纷争的结果, 最终受苦的,不还是百姓么……唉——” 陈慎之说的“假惺惺”, 高渐离却十足动容。 是了, 战火纷争,受苦的还是百姓。 自从荆轲被杀,高渐离这个友人也遭到了秦廷的海捕, 高渐离一直隐姓埋名, 四处讨生活, 什么活计都做过,他最清楚老百姓的生活不易。 虽不想承认,但这些年下来,自从秦朝统一,各地的战火的确得到了抑制,要比前些年诸国你打我我打你强上很多。 高渐离也幽幽的叹息了一声,道:“没见齐公子之前,我只当公子是一个游手好闲之人,没成想,齐公子心中,装的却是大义,是渐离误会于公子了。” 陈慎之摆摆手,心说你快别这么说,我哪有这般大义,你这么说我会笑场。 陈慎之似乎想起了什么,道:“马上便要到汇合的山林了罢?” “正是。”高渐离道:“顺着这条小路,再走一会子便到了。” 陈慎之道:“前面估计会有田儋的暗探,慎之是被你绑回来的,做戏便要做全,这样罢,你把我绑在马背上,然后再打晕,便不会出现差错,引田儋的怀疑了。” 高渐离有些犹豫,道:“齐公子这身子骨……” 陈慎之的身子看起来十足羸弱,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若是打晕的话…… 陈慎之道:“田儋可是个多疑的老狐狸,不妨事儿,慎之这人最不怕疼。” 陈慎之当然不怕疼,他根本没有痛觉,所以高渐离无需担心什么。 陈慎之补充道:“只是一点子,千万别给慎之打傻了便行。” 高渐离武艺在身,出手十足有分寸,点点头,也不废话,立刻出手如电,陈慎之完全没有感觉,下一刻直接昏厥了过去。 高渐离依言将陈慎之抱上马背,像上次一样,将他捆在马背上,随即自己也翻身跃上马背,驱马前行,往山林深处而去。 高渐离再走了一会子,密实的林间突然冲出几个黑衣人来,他们手里按着兵刃,但是没有立刻攻击高渐离,只是道:“高义士,田公旧侯了!” 哗啦—— 陈慎之慢慢睁开眼目,他虽没有感知,但是眼前混混沌沌的,似乎有水,哗啦啦的水帘垂下来。 陈慎之稍微一呼吸,险些被水呛着,“咳咳咳”的咳嗽起来。 他稍微一动,便感觉到了,双手绑在身后不得自由。 陈慎之并不慌张,稳住心神,向四周看去,自己的身边歪着一个扎着倒刺的木盆,盆里还残存着一些水迹,大量的水应该全都泼洒在自己的身上了。 几个高大的男子站在陈慎之面前,那打头的便是田儋! 田儋看着陈慎之落汤鸡一般的惨境,嗓子发出喋喋的冷笑:“田慎之,今日我便亲手杀了你,让你血债血偿!!” 他说着,一把抓过去。 “呵!” 陈慎之虽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呼吸不畅,脸颊瞬间憋红,他的双手绑在身后,根本无法挣扎,仿佛一直濒死的鱼,只能微微挣动着。 “且慢!” 一个清冷的声音阻断了田儋,那人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田儋的手腕。 田儋吃痛,不得已松懈了桎梏陈慎之的力气。 “呵——咳咳咳!” 新鲜的空气涌入陈慎之的口腔与鼻腔,陈慎之猛烈的呼吸着,不断咳嗽,倒在地上深深的喘着气。 “高义士,你这是什么意思?!”田儋瞪向阻止自己之人。 那上前阻止田儋的,正是高渐离! 高渐离低头看了一眼深深喘息的陈慎之,脸色十足冷漠疏离,不带一丝波澜,仿佛第一次见到陈慎之那般,淡淡的道:“田公,现在还是杀田慎之的时候。” “不是杀他的时候?”田儋道:“那何时才是时候?这田慎之油滑的紧,卖国求荣,为了荣华富贵,已然投靠了秦廷!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田儋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正义才想要杀陈慎之,别看他满口正义,但是田儋想要杀陈慎之,完全是因着陈慎之让他丧失了狄县这个大本营。 高渐离面色仍旧疏离,瞥了一眼陈慎之,道:“田公,嬴政泰山封禅成功,已然得到了一片百姓的呼声,如今舆论倒向秦廷,对田公大为不利。若是田公在偷袭秦营之时,齐国幼公子田慎之被秦廷残忍戕杀,不是正好将秦廷与嬴政的暴?政公诸天下么?对田公有利无弊。” 田儋眯起眼睛,是啊,的确如此,若是能将陈慎之伪装成被秦人杀害,那么必然能激起秦人与齐人的斗争,加之齐国是最后被秦国灭国的,齐国残存下来的反秦势力最多,经过这么一激化,对田儋大大有利,田儋便可以顺利抓住天时地利与人和。 田儋仔细思量,道:“高义士所言极是。” 高渐离面容虽仍然冷酷疏离,但心窍中松了口气。 “报——” 一个士兵冲进来,道:“田公,急报!” 田儋拿过士兵手中的简牍,展开一看,不由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好的很!田谨之办事利索!” 原是田谨之送来的急报,急报上书,田谨之下毒成功,嬴政食了药散,如今身体被掏空,病入膏肓,再也离不开药散,每顿膳食都点著名儿的要田谨之理膳,非田谨之不可。 田儋道:“田谨之做的好!如今嬴政已然病入膏肓,无药可解,正是偷袭秦营的大好机会!到时候……” 他冷笑起来,狰狞的低头看向蜷缩在地上,“弱小可怜无助”的陈慎之,阴狠的道:“到时候便将你,我的好侄儿,伪装成被秦人虐杀的模样,如此一来,侄儿啊,你也算是为我齐国复国,尽了一分薄力!” 陈慎之的呼吸早就平复了,因着他不觉得疼痛,所以即使脖子被掐的一圈淤血,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受,但他为了抵消田儋的戒备,仍然蜷缩在地上,装作弱小可怜的模样,不停的战栗咳嗽。 陈慎之一脸强弩之末的道:“田儋!你如此害我,不得好死!我才是齐国正统,你休想僭越!” “哈哈哈——” 陈慎之的话似乎成功的转移了田儋的注意力,田儋阴冷的道:“其国正统?!我呸,我田儋就是齐国正统,马上,只要杀掉嬴政,到时候你也成了死人,我便是齐国正统!还有谁能比我尊贵?!” 陈慎之挑了挑眉,心说做你的春秋大梦罢,面上却装作害怕的神色:“田儋,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田儋得意大笑,对亲信道:“去,安排偷袭秦营的事情,要快,两日之后,便是嬴政的死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