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眼,上下打量,也不知为何,这齐国公子虽是个亡国公子,但通身的气派真真儿不一样,自有一种令人无法违抗的感觉。 赵高心中思忖,自有一番承算,陛下刚刚还在为齐公子亲自出头,呵斥了一番那些卿大夫,看得出来,其实在陛下心中,齐公子的地位绝对斐然,是开罪不起的主儿,不如眼下便听齐公子的,退出去守着,若是有什么事情,再进来便是了。 赵高当即点头道:“有劳齐公子,小臣告退。” 赵高退出营帐,嬴政狠狠吐出一口气,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陈慎之。 嬴政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起来,上榻去歇息。” “唔……”陈慎之挥了挥手,像是哄苍蝇一般:“别……别闹……” 嬴政又拍了拍他,陈慎之不厌其烦,一把抓住嬴政的手臂,此时的嬴政虽然功夫还在身上,但是身子骨太过羸弱,那力气根本拗不过陈慎之,加之陈慎之是个酒疯子,更加挣脱不开,一时间竟被牢牢抓住,无法反抗。 陈慎之抓住嬴政的手臂,眼睛都没睁开,将人一把拽过来,张开嘴来一口咬下去。 嬴政:“……”应该说幸好没有痛觉?还是说幸好这身子不是自己的? 陈慎之在嬴政手背上咬了一口,那浑圆的齿痕,嬴政头一次发现,朕自己的牙口还挺好…… 陈慎之咬过之后,咂摸了两下,还是没睁开眼目,喃喃地道:“嗯……臭鳜鱼,嫩!就是……不够臭,再加一块臭豆腐进去罢……” 嬴政:“……” 嬴政忍无可忍,真想给陈慎之一个大耳刮子,只可惜嬴政面对自己的身子,自己的脸,最终没有下得去手,耐着性子道:“醒一醒,更衣去榻上睡,不然明日头疾,还是朕受着。” 陈慎之没反应。 嬴政继续耐着性子道:“快点,听话。” 陈慎之睁开了一只眼睛。 嬴政眯眼威胁道:“你若是再不去榻上睡,明日对换回来,朕便让膳房日日做清粥寡水,一滴酒腥儿也不得沾,朕看你去哪里耍酒疯。” 噌—— 陈慎之睁开了两只眼睛,翻身而起,瞪着嬴政。 “怎么?”嬴政抱臂冷笑:“这回醒了?” 陈慎之坐在席上,将掉下来的冕旒抱在自己怀里,仿佛一个没人爱的小可怜儿,瞪着眼睛盯着嬴政,果然是醉了,那眼神比平日里“精彩”许多,哪里还有平日里云淡风轻,八风不动,气死人不偿命的冷静淡定? 二人对峙良久,仿佛在顽瞪眼游戏。 突然,陈慎之动了一下,大喊着:“赵高!赵高我要喝酒!拿酒来!拿酒来——” 酒疯子!嬴政哪知道陈慎之喝酒之后这么疯,平时有多高深莫测,饮酒之后就有多疯,赶紧冲上去,一把捂住陈慎之的嘴巴,道:“别喊了。” “拿酒……唔唔唔!” 陈慎之的话喊了一半儿,被嬴政阻断了嗓音,奈何现在陈慎之这具身子骨强壮高大,嬴政捂着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被陈慎之带着挣蹦起来。 陈慎之就好像跳上岸的鱼,因为缺水,不停的挣蹦着,险些把嬴政给甩出去。 赵高就守在外面,听到喊声,立刻趋步跑进来道:“陛下,您……”唤小臣?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看到“陛下”与“齐公子”双双倒在营帐的席子上,冕旒头冠掉了,黑色朝袍散了,凭几敞着腿翻到在地上,“齐公子”满脸涨红骑在“陛下”身上。 赵高:“……” “小、小臣……”赵高反应了一下,还没等他说出口。 便听到“齐公子”断喝一声:“出去!” “是是是,小臣这就告退。”赵高说罢,赶紧退了出去,哗啦一声放下帐帘子,退出去之后才后知后觉,明明发号施令的是齐国公子,自己个儿为何下意识便退出来了? 嬴政感觉这次丢面子丢大发了,刚要呵斥陈慎之,哪知道…… “呜呜呜……” 呜咽之声从嬴政捂着的手掌之下幽幽传出来,低头一看,陈慎之竟哭了! 是了,陈慎之顶着自己个儿的容貌,哭得声泪俱下,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因着陈慎之仰躺在地上,他的眼泪顺着鬓角哗哗往下流,决堤一般。 嬴政头一次有些手足无措,他嫌少见到旁人哭,就更别说见到自己哭了。 那场面当真是…… 只见那张九五之尊,威严俊美的容貌突然龟裂了,眼泪仿佛不要银钱,噼里啪啦断了线的往下流,不止如此,还流鼻涕。 嬴政吓得立刻缩回手去,以免碰到陈慎之的鼻涕,不,确切的说,是“自个儿”的鼻涕。 嬴政显然如此手足无措,身为一国之君,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断头流血,尸横遍野,都是开胃小菜,然,此时的嬴政当真是六神无主,震惊的道:“你……你哭什么?” 陈慎之嘶流了一声鼻涕,抬起袖袍来蹭了蹭,黑色的朝袍登时蹭的水光光的,无错,那水光光的便是大鼻涕,嬴政嫌弃的不得了,又往后退了一步。 陈慎之蹭了大鼻涕,这才委屈犹如小可怜儿的道:“我……呜呜呜……慎之就是从来没哭过,想要体验一下……体验一下哭起来是什么感觉……” 嬴政:“……”酒疯子真的惹不起。 陈慎之胡乱的抹着眼泪:“哭起来好像……好像还不错。” 嬴政揉着额角:“别哭了。” 陈慎之道:“再哭一会子。” 嬴政瞪眼道:“你还敢跟朕讨价还价?” 陈慎之:“马上便好。” 嬴政:“……” 陈慎之又哭又撒酒疯,无论是撒酒疯还是哭嚎的声音都很大,营帐的规格虽然很高,但始终是营帐,又不是墙壁,赵高和卫兵一直守在外面,也不知是不是全都听去了。 嬴政也不知自己是几时才睡过去的,堪堪熟睡不久,便觉头疼欲裂,那种头疼的感觉,并非是唯心的头疼,而是真真切切的头疼。 不只头疼,胃里还隐隐约约不太舒服,这种感觉很熟悉,是饮多了酒烧心的不舒适。 重重的感觉袭来,让嬴政恍然,看来朕终于变回了自己,与陈慎之对换回来了。 嬴政头疼、胃部不舒服,烦躁不已,就在此时,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一只小老鼠在偷家。 嬴政忍耐着烦躁,睁开一丝丝的眼皮,是了,果然是老鼠,是陈慎之无疑了。 昨儿个陈慎之又哭又闹,最后也没去榻上睡,致使陈慎之与嬴政二人都席地而睡,第二日天色亮堂起来,陈慎之突然便醒了,猛地睁开眼目。 陈慎之的记忆快速回笼,醉酒之后竟然没有断片儿,潮水一般涌入他的大脑,不断震惊着陈慎之。 昨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