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重燃了前夫回归家庭的希望,她逐渐从沈念的成就中尝到了甜头。于是她开始近乎变态的强迫沈念去学习各种知识。她渐渐控制不住自己,只要沈念没有达到她的要求她就会对沈念拳打脚踢,待她清醒过来后又心痛难当,只能抱着儿子无助地哭。 沈念知道妈妈这是病了。他也尝试过请心理医生,可鹿露的症状已经严重到看到陌生人就会发狂的地步。 沈念在这种堪称窒息的环境下长大,整个人变得阴郁沉默。所幸沈逸泽还不完全算是个混蛋,离婚的时候他将所有的个人财产一分为二,连同现在居住的别墅都一同给了鹿露母子,算是保证了他们娘俩这辈子衣食无忧。 沈逸泽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有情实则薄情,但他又必须伪装得事事完美。人人都道沈逸泽对前妻仁至义尽,不仅将半数身家都留给了精神不正常的鹿露,还没有夺走儿子的抚养权。 后期的鹿露对沈念不再打骂,她留给儿子的只有数不尽的沉默和昏暗房间里的背影。 沈念长得和他那位父亲实在太像了。 家里的保姆不能进鹿露的房间,她待在家里的时间有限,做饭干活时都要十分小心,不能发出一点声响被楼上房间里的疯女人发现。保姆有一次见过那女人发病,对着自己的儿子又踢又咬,像是发狂的野兽。那孩子也是不容易啊,带着个疯癫的母亲过了这么多年。 保姆的女儿特别喜欢音乐,她说她的偶像是曾经的乐坛才女鹿露。保姆在女儿的电脑里看过鹿露的演出视频,她可真美啊,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Omega。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就销声匿迹了,不过她的传说还一直在乐坛流传。保姆想起来雇主家也有一架特别漂亮的钢琴,可是她从未看过那家的孩子弹过,虽然她分明在书房看过很多男孩得奖的照片。 “妈妈,要是有一天我能成为鹿露这样伟大的钢琴家就好了。”女儿的眼睛闪闪发光,保姆疼爱地搂住自己的女儿,视线投射在iPad上播放的视频。 这个鹿露,她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好像有点像雇主家的疯女人。 保姆不免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这样完美的艺术家,怎么能是那个疯女人可以相提并论的。 今天是沈念17岁的生日,他给妈妈擦洗过身体,自己回到房间点燃了一根蜡烛。 他希望高考过后,他能顺利考到自己喜欢的大学,然后带着妈妈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高考的前一天,一直精神混乱的鹿露突然清醒了过来。 她伸出枯瘦的手抚摸着沈念的脸庞,泪水顺着她蜡黄的面孔流下,“我的念念都长这么大了……” 这么多年她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她的记忆中沈念还是那个8、9岁的孩子。 鹿露的梦做了十年方才大梦初醒。 沈念抱着母亲嚎啕大哭,他的妈妈认出他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能在妈妈的口中再次听到自己的名字。 那天晚上,沈念枕在母亲的腿上,鹿露轻轻哼唱着小时候经常哄儿子睡觉的童谣。 “摇啊摇 摇啊摇” “摇到外婆桥” 鹿露低头亲吻儿子的睡颜。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不知道她在天上的父母看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女儿被他们亲自选择的女婿折磨成如此模样,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呢? 她的父母亲自将她推入深渊,她的爱人毁了她的一生,她不能再拖累她的儿子了。 她是困在沈念心上的枷锁,她这个母亲当得太失败了。她不应该让儿子一直背负着这样一个沉重的责任,她拖累儿子太久了。趁她现在还清醒,她想放孩子自由。 沈念是她这辈子就完美最骄傲的作品,何其有幸她能有这样一个孩子。大多数孩子的童年是疼爱自己的父母和幸福的家庭,而沈念的童年是数不清的打骂和疯癫不能自理的母亲。 她是个累赘。 还有一个小时念念高考就结束了,就让她这个妈妈亲手替儿子解决掉自己这个累赘吧。 沈念回家的时候没有找到母亲的身影。他以为妈妈又犯病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妈妈的房门,生怕惊扰到入眠的妈妈。 然而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张鹿露亲手写下的字条。 「愿吾儿展翅高飞」 惊慌如野草一般在沈念的心中疯长,他的内心被一股难以挥去的不安盘踞着,恐惧如同一只潜伏的毒蛇渐渐将他缠住,越收越紧,令他陷入疯狂的漩涡。 他的身子猛然一震,整个人好似被雷霆劈中了一般,一双惊疑不定的眼里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绝望之色。 他的心中骇然,脑子里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猜想,嘴唇泛白,双手微微发抖,眼睛里透着不可遏制的恐惧之色。 求求你了妈妈,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拜托不要 不要离开我 他找遍了整栋别墅也没有发现鹿露的踪影,狂风乍起,后花园的大树发出树叶被刮动的沙沙声。 他惊愕地抬起头来,痴傻地转动着眼珠,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后花园迈去。他越跑越快,终于在那棵大树下停下了脚步。 曾经的后花园是沈念最喜欢的秘密基地。鹿露在后花园种着无数娇艳的花,他的父亲曾亲手在那棵树下为他打了一座秋千。 小时候的沈念总喜欢对着沈逸泽撒娇,央求他的父亲推得高点,再高点。他的妈妈就在旁边拿水壶浇花,时不时抬起眼温柔地望向他。 十年前的树下挂着他的秋千,十年后的今天吊着他的妈妈。 沈念的脸色苍白如纸,颤抖的嘴唇大张着,嗓子却仿佛被哽住了,发不出丝毫的声音。双足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双腿似有千斤之重,难以动弹分毫。他感觉头大如斗,脑子里发出嗡嗡的声响,好似有无数的蚊虫在耳边乱飞,啃噬着他的心,令他焦灼不安。他脆弱无比的内心,正经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喉咙问滚动着难以出口的话语,哽咽间,声音又轻又细,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变得艰难无比。 “妈妈——!!!” 沈念跪在灵堂里,望着遗像上鹿露年轻美丽的脸庞。 曾经鹿露狰狞的面孔消散不见,沈念只记得他小时候妈妈的音容笑貌。 他的妈妈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进来吊唁,不知道沈逸泽从哪听到鹿露的死信,他坐在路边的黑车里,让自己的手下带了些慰问的东西送进去。 灵堂中间跪着的是他儿子沈念,沈逸泽吐出烟圈,那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他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和沈念联系,没好好看过他儿子的模样。 沈念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他闭上眼睛,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