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过药粉包,珍而重之地迭好,低头放到怀里。
递药包时,她触碰到他的手指,粗粝而干燥,她低头看去,只见他手上有许多脏污,就连指缝中也有一些污泥。
长兄和次兄的手,都是白皙而修长的,漂亮、干净、柔软,与他完全不同。
“你来这边。”
“干什么?”少年不解。
“给你冲洗手。”卢筠清指指他的手,这双手刚帮小白清理了腐肉,必须立刻清洗一番。
少年犹豫了片刻,然后顺从地伸出手。他比她高半头,需要微微弓起身子,才方便她帮他浇水。
水淋到他手上,他两只手快速地互相搓洗,灰色的水流淌到地上。
冲洗了好几遍,直到用完了所有木桶里的水,卢筠清才停手,只可惜这里没有澡豆和皂角,他这双手真应该彻底清洗一番。
“你等一等,我找找帕子。”
卢筠清直起腰,放下水瓢,正打算去竹篮里找帕子,却被他出声制止。
“不用了。”
他抬起两只手,在身上随意地抹了两把。
其实,在乡下住时,陈仲明和他的小伙伴们也常这么做,但自从来到姑母家,这种行为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但凡饭后不漱口、或者衣服沾上饭粒,都要被次兄训斥,更何况是这种有损贵女做派的事。
她视线向下,看到了一双露出脚趾头的破草鞋,不止草鞋,他的衣服上也有许多补丁,卷起的袖口也破破烂烂的。
衣服明显不合身,大了许多,腰间用一根布带系了起来,更显他腰身细地出奇。
他的两颊也明显地凹进去。
姑母常觉得她在乡下那几年吃尽了苦头,也曾感叹严家家道中落、显赫不再,她不止一次告诉卢筠清,她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身边足有四个贴身侍女,可怜卢筠清如今仅有桃叶一个跟在身边。
但跟面前这个少年相比,她们的日子显然说不上差,即便是被樨叶藏在乡下的那几年,卢筠清也从未尝过饥饿的滋味。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再次开口:“你在看什么?”
语气中多了一丝戒备和冷硬。
看着他瘦削的身材,凹陷的两颊,鬼使神差地,卢筠清脱口问道,“你吃饭了吗?”
他用那双明亮的眸子盯着她,没有说话。明明是十来岁的少年,眼神中却透着凌厉,含有审视意味,还有些说不清楚的晦暗情绪。
无论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她都没见身边人露出过这种不友善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害怕。
就在这时,她听见他的肚子传来一声类似咕噜的响声。
紧接着,又是一声。
两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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