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 巫云深说,“是的我是,请问晚上要给你留门吗?” 祈玉想了想:“先不了,我自己带钥匙。” “嗷,好吧。”巫云深很有些遗憾。 他直播不开摄像头,全靠一把子声音和无与伦比的沙雕支撑。祈玉虽然操作不如他,但纯天然的沙雕似乎在他之上,声音还好听,粉丝超爱的,每次直播拉着祈玉出台能收获好多额外的礼物呢。 祈玉不知室友心中的小九九,俯身,从桌下横板上捧出一个无盖大透明“盒子”。 见到盒子,巫云深被勾引了过来。 只见透明盒子四四方方,里面放有发酵过的木屑、水苔、树枝等,角落里有一只敞口的大贝壳,里面盛着满满的清水,不远处还有成片的大叶子,叶尖尤沾着小水珠。 这是个小生态缸。 祈玉把它放到桌上,食指弯曲,凸起的指节敲击缸外。随着沉闷的声响,很快,一只青色小脑袋从树枝与叶片间探了出来。 这只小脑袋呈三角状,两只圆圆的眼睛乌木似的,是有光泽的漂亮,一截嫩粉色分叉舌尖时不时伸出小嘴。 一条快要成年的翠青蛇。 鳞片整齐排列满整条身子,又细又长,通体青色,光泽纯粹干净,宛如叶片间诞生的小精灵。 祈玉放轻了嗓音,食指伸进缸里:“青青,来。” 小蛇探了探舌头,舌尖触及那片圆润的指甲,而后便欢快地钻出了全部身子,整条蛇缠上祈玉的手指。 它一路游弋到达手腕,缠好,竖起脑袋吐舌头。 还来不及缠上的尾巴尖尖垂在半空摇晃,像是荡着秋千晃腿的小朋友。 “太可爱了,”巫云深的心也被荡成了一汪水,“我的青青老婆简直是梦中情蛇,绝世美人!” 话是这么说,他却只是看着,丝毫不敢上手摸——翠青蛇向来有“难养第一名、蛇中暴毙王”的称号,胆小又脆弱。 “醒醒,这是我的老婆。”祈玉残忍提醒。 巫云深很是垂涎,“我也想要一条青青这样性格黏人的翠青。” 祈玉:“不存在的,我的青青独一无二。” “万一呢?你也狗屎运才捡到青青啊,在此之前你甚至怕蛇!” “好弟弟,你不能总觊觎别人家老婆。”祈玉伸着一条胳膊,给青青更为广阔的蛇爬架,“而且青青黏也只黏我一个,我一个——懂吗?根本不是性格关系。” “……” 巫云深遭受暴击,回空调下自闭。 自闭完,他拿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 ——唉,过会儿还要直播,来自现实的苦难总让人喘不过气来。好在他年方二八,一头是发,还能肝。 “帮我点份脆皮鸡米饭。”对面的祈玉突然开口,“‘年方二八’?你什么时候十六岁了?” “……我说出来了?我特么说出来了?”巫云深直接戴上痛苦面具,“淦,这不是为了押韵么,快抱着你的老婆滚!” “脆皮鸡米饭!” “知道了!滚啊!” 祈玉满意了:“那我去睡会儿,饭到了放我桌上就好。” 巫云深有气无力地点头。 这栋宿舍楼都是上床下桌的配置,祈玉拿出瓶农夫山泉,带着青青踩上梯子。 床帘一拉,谁都不爱。 然而祈玉并没有如他所说地去睡觉,而是将被子推到角落,从床边拿出块特制的二折板,摊开,放平,拉起竖着的挡板。 这是块很平整的塑料板子,四面立起的挡板不高,只有五厘米左右,但勉强能算是一个巨大的长方形“桶”。 祈玉往里面铺了一片大号塑料一次性餐布,拧开瓶盖,倒进去大半瓶农夫山泉。 青青见到“巨大泳池”激动万分,猛一扎子就入了水,四处游动。 祈玉则将自己的裤子脱下叠好,小心翼翼坐进去。 他的两条腿很干净,一直到足尖,几乎看不出毛发的存在。笔直而修长,是暖融融的白色。 而在下一刻,它们紧紧合拢在了一起,连腿间的交界都不那么分明。 清水仿佛浸透皮肤,自腰间开始,暖白变得森冷,泛出冷物的光泽。 它们的表面也发生了变化。 起初是覆了一层膜般,黏稠而朦胧,而后那层膜衣便硬实起来,分裂成片片的鳞状物。 最终它们成了一个整体,且不断抽长,直到快盛满整个器皿、不得不蜷起尾尖时,才堪堪停止。 ——是的,尾巴。 这是一条纤长的,月白色、泛着微闪银光的鱼类尾巴。 清透的鳞片宛如上好的和田玉,纯净而内敛,摸上去的质感也与玉石很像。 侧边鳍纱因缺水的缘故,乖乖垂在塑料板上,像纱裙的外摆,柔软而轻薄。 祈玉拿起小喷壶一通噗噗噗。 青青在水中呆愣了会儿,突然惊醒,欢快地游上搁在边缘的大尾巴尖,摇头摆尾。 “好痒啊。”祈玉低笑出声,把青青捞回手上。 青青展露出了比先前还要欢喜的姿态,一溜烟顺着手臂爬到祈玉脖子上,依赖地用脑袋蹭他。 “别闹。” 祈玉扯开试图跟他亲亲的小蛇,被蹭到的耳侧一阵发热。他克制着连耳鳍也冒出来的冲动,弯腰去理浸在水中的鳍纱。 ——这玩意又薄又滑溜,摸上去没什么感觉,大概是没分布神经。 但是娇贵得很,一段时间不清理就要干枯、打结。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它就长在自己身上,祈玉怎么都不会相信这竟然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祈玉曾经是个很正常的人类,直到十三岁的某个冬日。 那时夜幕将至,放学回家的祈玉做完作业,开开心心去泡澡,温热的水汽让他很快打起了瞌睡。 他就那样睡着了。 待惊醒时,水温早已经变凉,连余温都不剩多少。 “阿嚏——” 十三岁的小祈玉揉揉鼻子,腰部以下的皮肤刺痛不已。他伸出手摸了摸,感觉还有些不太正常的滑腻,连浴缸中的水都呈现出一种略为浑浊的颜色。 ……我有那么脏么? 他对着浴缸怔怔出神,很是怀疑人生。 但当时祈玉并没有多想,只是拎过花洒把自己冲了一把,就走出浴室继续学习。 努力学习,刻苦学习,学到忘我——一直到几个小时后,他才感到自己的两条腿又痒又疼,皮肤已经肉眼可见的有些红肿。 祈玉仍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是过敏性体质,平日里起个疹子或是皮肤发痒早已是家常便饭,也没人会去特意关注。于是那天他匆匆找出两片西替利嗪吃了,爬上床就光速入睡。 谁知到了深夜,连呼吸都是困难,肺叶宛如丧失机能的破风箱,存不下半分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