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的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辛钤居高临下地朝他扬扬下巴,薄唇翕张。 “药蹭掉了。” 大抵是酒意上头,就算短暂清醒也没什么用,燕泽玉脑子还是晕乎乎的,一时间没能将文字转化成具体意思。 他盯着男人俊秀的脸庞定定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迟钝地蹦出个疑问语气的‘啊?’ 小黑也跟着发出一声调子差不多的‘啾’。 燕泽玉朝声音处望去。 但他最终没看到小黑‘啾啾’的模样。 男人按住了他的侧脸。 辛钤的手很冷,像落在脸上涔凉融化的雪。 但正被燥热弄得难受的燕泽玉却很喜欢。 他不自觉偏头,用没受伤的那一侧脸颊蹭了蹭男人的掌心,像是归巢的幼崽亲昵撒娇。 男人动作一顿,薄唇微动似有话要说。 但垂头望着少年那飘忽不知所以然的眼神,表情淡了些,最后什么也没说。 辛钤指尖抹了什么东西就要凑过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 就算意识不清晰了,但燕泽玉的身体还记得清洗伤口时惨绝人寰的疼痛。 眼瞳猛地一缩,燕泽玉想躲,奈何头晕脑热。 “唔——别、碰我!疼!” 大抵是他的声音的确凄惨,男人停了手,眉头却蹙得更紧,不愉的样子。 对方指尖清凉淡雅的草药味隐约飘散来。 “不疼。”辛钤声线低沉可靠。 燕泽玉仰头望着男人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缓慢地眨眨眼。 “真、不疼?”少年说话慢吞吞,一字一句的,他自己倒没发觉。 少年原本清脆的声线在醉酒后变得黏腻软糯,像是故意朝男人撒娇时候的调调。 纯洁、又勾人。 辛钤滚了滚喉结,深吸口气。 懒得跟小醉鬼废话,男人直接抬起少年瘦削的下巴,将指尖黏糊糊的膏体尽数在伤口摸匀。 辛钤没骗他,真的不疼。 冰凉凉,像刚才贴脸到酒瓶上的感觉。 对了,我的酒瓶子呢?他好不容易才喝到的春山酒…… 燕泽玉拖着沉重的大脑,扫视四周。 桌子空荡荡,除了男人带过来的散发着草药味的小药瓶。自己原本抱着的酒瓶子早就不见踪影,只留下些许水渍。 “我的、我的酒呢?!”他质问那道颀长的模糊身影,“你、你把我大哥送我的春山酒还我!嗝——” 一直没理会他的辛钤这会儿倒是转身来瞧他。 那双骨节分明、青筋凸出的性感的手伸了过来,离他的脸颊很近,近到,皮肤能感到湿漉漉的水汽,鼻尖能闻到残留的极淡的草药味。 燕泽玉不明所以。 男人在他疑惑的目光里,曲起手指弹了弹,水珠零星落下。 凉飕飕的水珠恰好有一颗进了眼睛,酸涩、刺痛。 “谁送你的春山酒?”男人语气危险。 喝高了的燕泽玉压根儿没听出来辛钤语气不对劲,揉了下眼睛,撑着木桌摇摇晃晃站起来。 大抵是酒壮怂人胆,或者是被弄得不开心,他径直抬高手臂,隔空指着辛钤的鼻尖。 “把我大哥的酒还给我!” 少年的手一点也不稳,细微颤抖着,“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也不知是春山酒后劲太大,还是怎么的。 在这句‘我的东西’脱口而出后,原本藏在心脏肺腑的热意仿佛瞬间奔涌到眼眶。 方才溅到眼眸中的那滴清水像是往本就溢满的杯中投下的最后一颗水珠。 覆水满杯,泪意翻涌。 “能不能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属于大晏的春山、属于他的大哥,还有父皇和母后…… 他不是没爹没娘的野杂种! 少年声线喑哑,嘴唇抖得厉害。 眼泪更是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簇簇落下,顺着白净的面庞汇集到瘦削尖俏的下巴,晶莹剔透的一颗,摇摇欲坠挂着。 “春山酒、青凤髓……不应该是我们的东西吗?他为什么能如此堂而皇之地用做赏赐……你们杀了父皇母后,却反过来骂我没爹没娘!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眼泪让本就模糊的视线更凌乱几分,燕泽玉后知后觉,自己将辛钤也骂了进去。 透过水波荡漾,辛钤的表情像是藏在幽深水底,让人看不清晰。 视线一阵晃动。 后脑勺传来的强势力道让他踉跄几步,向前倾倒。 令人心慌的失重感让他胆怯地闭上了眼,却最终落进绵软的云层。 燕泽玉被按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属于辛钤的、 充斥着雪松清冷味道。 “以后没人再敢骂你了。” 作者有话说: 【建议看过的宝贝清理一下缓存再看。呜呜,抱歉,小星实在是爱修文】 辛钤还是宠老婆。放在现代应该是人很话不多的酷哥吧。 本文将于10.12入V,届时日更6000 会有甜甜互动 感谢宝贝们的支持!啵啵啵! 第36章 要抱多久 “以后没人再敢骂你了。” 明明是句不着边际的承诺,偏偏辛钤说得确信笃定。 耳边是男人震荡规律的心跳,一下下砸在耳膜,细微的震动和噪点都清晰如斯。 或许人都是矫情的。 得了安慰,反倒更委屈了。 辛钤的怀抱太舒服、太安心,撇去那些沉沉浮浮的算计,不失为一方清净地。 燕泽玉吸吸鼻子,哭过的眼睛酸涩难受,太阳穴也突突地疼。他恹恹地将脑袋重新埋进男人怀里。 好难受—— 眼角不断涌出清泪,落到辛钤胸口的衣服上。 似乎是听到他细微的呼吸声,按在他后脑勺的大掌微顿,安抚似的顺了顺青丝。 辛钤身上有股子凛冽冰雪的味道,混合着皂荚香气。很清淡,贴近了才嗅到些许。 起初闻起来有些突兀,但后来又觉得本应如此—— 辛钤本就是这样清冷的人,云烟过客似的,万物不入其眼。 可这样无情无欲的人却会帮他上药、拥他入怀…… 但这人是辛钤——辛萨的太子啊! 破碎城池上干涸泛黑的污血,难道没有辛钤的手笔吗? 那些肆意屠戮的模糊却可怖的面孔中,会不会也有这张英俊得摄人心魄的脸呢? 燕泽玉的脑子里混沌得像是被人劈成两半,迷糊发昏。 他扶额抬着脑袋,眯眼打量男人。 “我刚才骂你了——” 少年抿过烈酒的唇上覆了薄薄一层水渍,清透漂亮,唇珠饱满嫣红,像是东海进贡的上好红珠。 含糊不清的话语间,窄红的舌尖隐约可见,藏在洁白皓齿后,仿佛撩拨的在心尖儿的轻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