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在呢。”
清晨,一缕阳光落在脸上,痒痒的,温暖而耀眼。
伯都睁开眼。
他一动,伏在床边的沈棠宁便醒了。
“你醒了!”她惊喜道。
伯都一怔,刚要起身,沈棠宁却将他又轻轻按了回去。
“你别动,你现在受了重伤,需要好好休养,这两日就在房里别出去了。”吩咐锦书出去拿早饭。
锦书回来后,沈棠宁四下看看,才关上门,栓好门栓。
回来时看见伯都盯着小摇床吃着手指的小女娃,小女娃见对方盯着他,也好奇地瞅过去,嘿嘿笑了起来。
“这是……你女儿?”伯都迟疑。
沈棠宁笑着应了一声,将圆姐儿从摇床里抱出来,圆姐儿皮肤白,眼睛水灵灵的,见人就爱嘿嘿笑,几乎没人不喜欢这孩子。
伯都目光柔和了许多,问:“她多大了?”
“一岁多。”
两人一问一答,突然,圆姐儿笑着笑着嘴巴瘪了起来,把脸埋在沈棠宁的怀里哼哼。
“它怎么了?”伯都立即紧张地问。
“没事儿,闹别扭呢。”
大约是闻到伯都身上的药味和血腥气了,沈棠宁歉疚一笑,把孩子抱了出去,顺道找到陈慎,问他能不能在驿馆多留两天,连日赶路,她和温氏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别看陈慎时常摆出副生人勿进的冷脸,人还挺好说话,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沈棠宁的请求。
还说可以再多留几天,让她与温氏好好休息,什么时候累了什么时候上路就行,催促谢嘉妤,那是担心她在路上惹事。
沈棠宁受宠若惊,谢过了陈慎,出来又遇见温氏。
原来沈棠宁清晨没出来吃早饭,还把孩子抱进了她的房里,温氏不放心,过来担心地问她是哪里不舒服。
沈棠宁借口自己来了月事,温氏这才松了口气,让沈棠宁赶紧回房躺着,把孩子交给她带就行。
沈棠宁得以回房。
“我来路不明,身受重伤,你为何还要救我,不怕我杀了你?”
进门时,伯都问道。
沈棠宁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你若想杀我,当初便不会救我,你不是坏人,”她坐到床边,看着他说道:“何况你如今的伤势,也没法伤害我。”
伯都凝视她片刻,躺了回去。
真没想到,谢瞻那样的人会娶了这么一位美貌心善的妻子。
伯都在沈棠宁房中养了三天的伤,每天沈棠宁都会按时给他换药,晚上和锦书挤在一张床上,倒也相安无事,并未被陈慎与长忠发现。
到第三天夜里,伯都已经能坐起来自己吃饭,沈棠宁看见他脖颈间挂着的长命锁掉了,便主动为他打了新的根络子,穿好递给他。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伯都说道。
“你娘?”
“嗯,他们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你自己不记得吗?”沈棠宁有些诧异。
伯都苦笑一声,摇头。
“我不记得了,我九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醒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是……收养我的夫人告诉我,这根长命锁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
“你娘……她过世了?”沈棠宁眼中闪过一抹怜悯,轻声问。
伯都淡淡一笑,将长命锁收进了怀里。
“不,家道中落,我爹便将我卖了。所幸,我后来能被夫人收养,她待我很好,如同亲生孩子一般,就像你娘对你一样疼爱关心,现在,她就是我的母亲。”
“可你是周人。”沈棠宁忍不住道。
伯都眸光微凝,慢慢落到沈棠宁身上。
沈棠宁垂下了眼,看着桌上喝空的药碗。
“是,我是周人,我从未一刻忘记过。沈夫人,你既然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救我?”
先前伯都在琅琊与沈棠宁相遇,无意间遗落一块玉牌,那牌上雕刻着她看不懂的符号与图案。
她将玉牌收入袖中,本想晚上带回去询问长忠,谁知到家之后那块玉牌便莫名其妙地从她身上消失了。
不过沈棠宁记性很好,她凭着记忆画出了玉牌上的图案和符号,再找到一些契文的书籍翻看,很快便看明白了原来那枚玉牌上雕刻的野兽正是契人最为崇拜的神圣图腾——
苍狼。
在契国,只有皇族中人才有资格佩戴纹有苍狼图腾的装饰物,因为那是身份的象征。
而玉牌上雕刻的契族符号,翻译过来便是“执失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