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梦之术彻底结束,当晚再没有发生三县百姓,在梦中跑出家门的事情。
这天夜晚,所有人都安然入梦,又在一夜安稳之后看到了翌日的朝阳。
街道上,开始有百姓相互问起昨晚的情况,可再怎么来回询问,也没有一人出事。
“是不是害人的妖被抓了?”
“有可能诶,昨日城里的井水都热了起来,有几口井打上来的水跟烧开了一样,忒般吓人。但没过多久,水又凉了,再打了水上来喝,只觉那水都泛着甜!”
“我也觉得水泛甘甜滋味,而且昨晚胆战心惊地睡了一觉,睡醒却浑身有力,连家中病了大半年的老娘都觉得好多了......”
“你们说,是不是昨日神仙来了,洒下甘露,把咱们都救了?”
高坪县的人们再次围到了县衙门口,这次没人围堵、吵闹,只见县令自县衙门内走了出来,将那位大理寺少卿也送了出来。
众人见那位大理寺少卿一出来,他们就赶紧闭了嘴,吵闹都止息了下来,仿佛他身上带着什么令人沉定的暗香,街道上一阵安静。
县城的百姓这般态度,钟鹤青不由地向他们看了过去,跟众人缓缓点头,问去。
“诸位昨夜睡得可还安稳?”
众人连声道安稳。
有人问了一句,“少卿,祸事是平了吗?”
钟鹤青微微笑着点头。
“是,此间祸乱已经平息了,大家不必再担心了。”
众人一听,禁不住地都欢腾起来。
“哎呀,这个年关终于好过了!”
“是,多亏了少卿!多亏了少卿!”
众人都朝着他道谢,钟鹤青却摆手并不领功。
“此番平息祸乱,首功并不在我,甚至不在凡人之间。”
他这么一说,一众百姓全都抬头向他看去。
他一字一顿,“今次,是妖界的诸位,是与大家一起生于此长于此的妖界的妖灵们,鼎力相助,才落定平息了此事的。头功在妖,不在我。”
这功勋在贺兰亭、在萧丛雪、在妖廷的三太子,也在九姬。
是远胜于凡人之力的妖灵,才镇压下了这样的大祸。
百姓们闻言都愣了一愣。
是了,凡人才有多少力量,而昨日县城内外的井水滚烫又凉下,这可不是凡人能做的来的事。
只有妖,用妖法才能成。
而妖,早就生活在他们之间了,若要妖想害人,他们哪有家园可守?反倒是数百上千年来,人与妖都安稳相处,才有眼下的日子。
“那,作恶的是妖吗?如何处置了那妖?”有人在人群里跳出来问了一句。
钟鹤青不慌不忙。
“此妖已被斩杀,斩杀他的正是此间妖灵之主。”
百姓们皆睁大了眼睛,而钟鹤青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
“太行山西南麓有一座妖灵之城
,唤作山之阿,这座妖城里大多都是本地的狸妖,如今他们推选了一位新妖主,守护山野安定,维护妖凡安危。()
今次,就是这位新妖主,斩杀了恶人,并将此人尸身移交妖界朝廷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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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妖主。
百姓们不知哪位是那新妖主,但听到这般名号,就如同听到了萧城隍和眠水娘娘这等本地的“仙人”一般。
本地的仙人,会保佑治下的凡人吧。
......
当天,有关新妖主大显神威、拯救三县百姓的事迹,迅速传播开来。
山之阿一时间在百姓口中,名声大噪,九姬这位新妖主也被凡人赞颂起来,妖们与有荣焉,开口闭口都是自家新主上。
钟鹤青则离开县衙之后,去了一趟城隍庙。
城隍庙因着之前打斗的摧毁,眼下尚在修葺之中,大殿房顶被掀起大半,殿内供奉着的城隍萧丛雪的半边神面,在日头下金光闪烁。
钟鹤青远远地给他敬上三炷香。
他也许还有机会复活,也许再也不会了,不管如何,他为三县凡人的所作所为,都值得此间万世为他建庙奉香。
只是他本就是修道世家萧氏的子弟,他负有家学,他天资聪颖,他在道法之上,未及而立之年就精深博通。
也是因为如此,面对天命的既定、卦上的预言,他赌上身家性命,才堪堪为妻子夺得生机。
那若是一个纯粹的凡人呢?一点道法都不懂的凡人呢?
是只能亲眼看着妻子一步步赴死吗?
钟鹤青站在香炉前,看着三柱清香在火星中缓缓燃烧。
他想到了那日在水月幻影之中,看到的萧丛雪的记忆:
彼时那位老道长说出了全部的预言。
他说预言中,能够掌控眠水的鹤姬,会在耗尽强大的妖力后死去。
他说这是早就定在命途之中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强者既拥有弱者所没有的庞大力量,那么若有一日天塌之时为弱者牺牲,也是天道的制衡。”
“谁让凡人力量如此微弱呢......”
清香不住燃烧,天上飘下片片雪花。
城内城外的百姓无不因着祸乱消除,而露出了迎接新年的喜悦之情。
孩子们在雪片下蹦跳,钟鹤青却觉雪片好似落在了自己心头似得,丝丝发凉。
他在城隍庙前未动,雪落了满身。
有人忽的从后走过来,不满地道了一句。
“喂,你在萧道长这里站这么久,是不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
这不满的声音随着脚步到了他身后,落音之后,还哼了一声。
男人眼中的温柔止不住地溢了出来。
他转头向身后看去,看到他的阿幺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正抱臂瞥着他。
钟鹤青要解下披风给她裹去,她开口止了他,扬着小下巴。
()“我不冷,如今人人都赞颂我,且山之阿还有了这等灵气充沛的灵脉,妖众们也都认了我这新主上,我被捧得浑身冒汗,用不着你的披风。”
她满脸神气,钟鹤青忍不住笑了一声。
但九姬说着,又转了话头。
她见钟鹤青不知在萧丛雪庙前站了多久,肩头都落了些积雪。
跟他相处久了,她大约也能猜出这凡人心中的的想法。
“萧道长和贺兰亭的事情,寻常人是根本不会碰到的。你不许把他们的事情,套到旁的地方胡思乱想。”
从东京离开,到他苦苦寻来,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接受他,到了连她自己都惊讶的地步。
她瞅着那心思最多的人,道。
“妖也好,凡人也罢,相遇即是缘分,我一直觉得缘尽了不可强求,但你这番强求之后,说明我们还是有些缘分没续完,既如此,就该好好地把这段缘分续下去。”
钟鹤青不由地向她看了过去。
她说着,不忘又跟他又重复了一遍。
“萧城隍用不到你来上香,你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听到没有?”
钟鹤青看着她半嗔半训的样子,两条长眉微拧着,小巧的鼻尖在冬日的风中泛了红,而她一双红唇嘟着,满脸写着,但凡他真的胡思乱想下去,她可就要生气了。
钟鹤青心上荡漾起他也说不清的感觉,一浪一浪拍在心间。
他的阿幺,怎么就这么好呢?
他上前牵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没有接上她方才的话头,只柔声道。
“虽然此间灵气充沛了,但灵气不是暑气,”他捏着她微凉的手,“受寒就不好了。”
他还是要将披风脱下给她。
她却只是摇头。
“那我也不用你脱衣裳来暖我。”
她不肯他受冻,小下巴高傲地仰着,钟鹤青想了想,轻声叫了她一声。
他敞开披风,指了指自己的怀里。
“阿幺不若到这里来避避风?”
堂堂妖主,怎么能去那里面避寒?
可那温热的怀抱,就像是温柔暖窝一样,勾引着一只狸花猫。
九姬脸上一副拒绝的模样,但四下一看,无人察觉,腾得一下,就幻成猫身跳进了那“温柔乡”里。
温暖瞬间将她包裹,熟悉的气息充盈在她鼻尖。
猫儿舒服地盘起小身子,耳朵尖颤了两颤。
她昨日生怕县城和眠水还会再出事,一夜没怎么睡,这会跳进了某人怀里,只觉困意来了。
她说要眯一会,但睡前不忘又提醒了钟鹤青一边。
“我先睡了,但不许你不思乱想,不然以后不给你抱了。”
她说完,小脑袋枕在钟鹤青的手臂上,闭起了眼睛。
男人禁不住低头,鼻尖抵在她的耳朵边,唇下深吸着吻了她浓密毛发下的小脑袋。
她被他的扰乱哼哼两声,钟鹤青笑了起来
。
若一切都如她所言,只要不胡思乱想就可以,那该多好。
*
下晌,九姬一觉睡醒,回了一趟山之阿。
有关“王道长”和虎族的各种猜测,她需要和嫦熙以及长老们商议一番。
钟鹤青没有跟着去,他只是见随他一道前来的寺丞廖春,正高高兴兴地收拾行囊。
年关近在眼前,眼下回东京,恰能赶得上过年。
钟鹤青回到自己下榻的房中,也将书册重新整理了一番。
-->>nb他这里还有许多从城隍庙里寻来的萧丛雪的旧书,他看着萧丛雪的旧书,突然转身出了门去。
他出门去了旁边的院子里,恰瞧见孙元景孙道长从外面回来。
孙元景见了他立刻问。
“少卿寻我是有什么事吗?吩咐回东京的事?”
钟鹤青没有提及回京,只是问想孙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