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拆手上的礼物,嘴上埋怨着「你这孩子怎么又乱花钱」,面上却是笑起来的,打开盒子一看,是条金项链,椭圆形的吊坠背面染着红,又写上一个「福」字。 徐凤香拿起来项链,仔细端详着,笑得合不拢嘴,眼里都是喜悦。 石南偷偷给陈拆在背后比了个「牛逼」的手势。 能短短几秒内搞定他妈的人,除了陈拆再无第二个。 “我给您带上?”陈拆问。 徐凤香摇摇头:“不戴啦,这么好的玩意,戴在我身上也不显,能退就退了吧,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别给咱们乱花钱,心意小姨领下了。” 陈拆沉默不语,拿过来徐凤香还给自己的盒子,不顾小姨劝阻,帮她戴上。 “也求个我和石南的心安,您就别拒绝了。” 此话一出,徐凤香倒是语塞,摸了摸脖颈上的金项链,手指在吊坠上那个「福」字摩挲好几下,最终还是笑了起来。 陈拆又绕到徐凤香身后,双手搭在小姨肩膀上,边捏肩边说:“明年是您的本命年,我知道嘴上说着没关系。但心里芥蒂着,也害怕,所以才买了这个给您,保佑您本命年平平安安无灾无病。只有你和姨夫好,我和石南心里才踏实。” 老一辈人对于过本命年都觉着有说法。所以本命年要穿红色带金饰,驱邪避灾,把那些不好的厄运都带走,某种程度上算作一种心理安慰和调剂。 他不说还好,一解释完,徐凤香心里又难受起来。 陈拆从小到大都这么懂事,她转过身拍了拍陈拆的手,又仔细的看看他,叹口气: “怎么看着你又瘦了?在外面是不是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好?我听石南说,你这阵子都睡在那个小理发店里,这怎么行呀?我好几次都劝石南让你赶紧回家,你这孩子犟死拉倒,和你妈一个样子。” 陈拆没说话,徐凤香继续道:“那房子我和你姨夫也想明白了,本来合计这是你爸妈留给你的念想,也是他俩唯一留下来能看得见摸得着的…… 但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你对那地方心里也有一道坎不去住,就空房这么些年也挺可惜的。既然你想拿这房子换个未来,我和你姨夫也支持。” 顿了顿,徐凤香语重心长道:“过去的早就过去了,什么能留下才是最珍贵的。” 他怔了下,然后点点头。 第28章 石兵看着陈拆, 也说:“是啊,我和你小姨都决定好了,就算卖了那房子, 咱俩也会出点本钱给你拿去闯一闯做事业。” 陈拆听了直摇头:“你们的钱我不能要,这几年我打工也攒了些,加上房钱, 已经足够了。” “就当我们投资了还不行!”徐凤香说。 陈拆不让步。 石兵欲言又止, 最后拍了拍陈拆的肩膀,叹了声气。 石兵和徐凤香早些年都是工厂的工人,后来石兵提到车间长的职务,但工资也没涨多少。 因为要养两个孩子, 徐凤香过日子精打细算, 俩人对生活质量又没有过多要求, 但从来都是把最好的留给石南和陈拆,供下来哥俩儿读书后,这几年下来也攒了一些积蓄。 石南站一旁一直都没吭声。 “好了, 也都别傻站这儿了。”石兵咳一声, “我和你小姨刚才在收拾房间呢。你虽然这么久没回家住, 你小姨也每周都会打扫的干干净净,今晚要不就留家里吧, 别走了?” 其实自从上职高住校后, 陈拆就很少在家里住, 平时都是住校, 偶尔放假才会回家。但多数时候仍是住在打工地方的宿舍。 小时候兄弟俩都是住一间卧室, 小小的房间里塞了一张单人床和沙发床, 就这么窝着过了好几年。 陈拆长得高, 原先那张单人床说是给他睡。但他死活不肯,非留给石南,理由是:弟弟还在长个子,蜷在沙发床上会影响发育。 但他一个手长脚长的人却心甘情愿的要缩在沙发床上睡。 徐凤香白自己丈夫一眼,怪他没说清楚,于是她解释道:“你姨夫这人讲话总是说一半儿,还没告诉你呢,那卧室呀给腾出来了,我们新买的床。 都长大了,一米八几的小伙子,所以给你们换了张大双人床。左右你俩也不会同时搁家里住,谁回来就便宜谁,住个大床。” 石南这才插嘴,撇撇嘴不满道:“妈,你偏心眼偏的太明显了吧!” 他前阵子回家,自个儿住那小单人床,一米八的个子都得蜷缩着睡觉,也没见他亲妈说一句换床,好家伙他哥一说回来,徐凤香和石兵直接把屋里清空,花重金换张双人床。 徐凤香瞪他。 石南视而不见,继而说道:“我哥租了个房子,就在五一街那,前几天才搬进去,你们不用担心他,倒是关心关心儿子我啊,我还没地方住呢,像只无家可归的孤狼。” 一听这混账儿子说话石兵就气不打一出来,骂道:“你活该!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徐凤香也不搭理他,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石南:“……” 陈拆瞥了眼焦土化的石南,想笑,一转头看着徐凤香又盯着自己上下打量,就知道她还要继续「你在外不照顾自己」的话题。 于是他就先发制人,为自己辩解道:“石南说的对,不用担心我。我新租的房子挺好,一室一厅自己住,我偶尔有空会自己做饭,没时间就去店里和他们吃盒饭,饿不着自己。” “也不用担心石南,他有时候也会来我家住。”末了,补了这么一句。 徐凤香听完才勉强点点头,没再说多余的话。 她转身往厨房走,边走边问:“晚上想吃啥?好久没吃小姨做的饭了吧,想吃什么就说,一会让你姨夫去市场买……”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厨房地上一堆堆的塑料袋,她又「哎」一声:“你这孩子!怎么买这老些!” 嘴上埋怨着,但很快将袋子都提起来放在厨房操作台上。 陈拆也走过去,倚在墙边,双臂环在胸前,“我随便买了点。最近天儿也冷,又下雪,外边马路地滑,多买点菜在家里囤着省得你俩下楼了。 买的都是些能放得住的,而且正好我看市场里开始成摊成摊的卖白菜,就买了几颗。” “是想吃酸菜了不?”徐凤香一回头,笑着问。 他伸手蹭了下鼻尖,嗯了一声。 “就知道你爱吃,我老早就和你姨夫积起来了,没看见门口那大缸都拿出来了。”徐凤香停顿了下,“但今晚先吃买来的吧,自个儿家的还没好。” “行,我能吃到就满足了。” 徐凤香无声的叹了口气。 酸菜在北方的冬天是家庭桌上的家常菜,也是必备菜,但陈拆的执着不止于此。 那是他母亲出车祸前为他做的最后一道菜。 而她和徐凤香的手艺如出一辙,都是从陈拆外婆那里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