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嘀咕着，自己还是个实习学徒，总不能胆子大到拿刚开店进来的顾客练手吧，那可真是砸饭碗了。 陈拆眼风又扫过去，问：“石南那小子呢？” 声音完全听不出喜怒。 完蛋。 黄毛心里头咯噔一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哼着歌转身去清理垃圾。 看他这表现，陈拆心里头有数了，也不为难黄毛，回头，看了看他要服侍的正主。 看样子估计也就高中生，眉眼间都是疏离淡漠的意思，一头乌黑长发，标准鹅蛋脸，五官玲珑精致。 他默默打量两秒，去洗发池洗了手，走回来，伸脚勾过来一旁的圆凳子，又胡乱的揉了揉自己短发，出声问：“修？还是剪短。” 李苏叶从进门开始就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剪短发，想的期间她还不停用手比量着，手横出的水平线从下巴尖的位置移到脖子，又到肩膀，又到胸口…… 趁着功夫陈拆去洗了个手，等他回来坐在椅子上，一手拿梳子一手拿剪子，这位女客人似乎还没决定好，他有些忍无可忍道：“你可说准了。我这一剪刀下去，就什么都不剩了。” 心里不耐烦想：头发剪了还能再长，这姑娘在这磨叽什么劲儿呢。 呃，她就是试图想象下什么长度适合自己。 “打打薄，麻烦给修个发尾就行。谢谢。” 陈拆’嗯‘一声，低着头开工帮她剪头发。 她对于理发店的员工都很刻板印象。但也不怪她，遇到的那些理发师都像黄毛似的，给自己的发型做得极为夸张，白话讲就是挺杀马特。 可是眼前这位截然不同。 李苏叶从镜子里看他，剃得很干净的短寸头，穿的也十分简单，一件白t搭深色牛仔裤。 这人骨相好看，下颌线条顺畅，一路至颈窝处。他抬手时，颈窝会深陷下去，手臂放下去，又看得见锁骨。 被观察的人忽然抬眼看镜子，俩人目光碰撞不到一秒，李苏叶便不动声色的先平移开视线。 陈拆觉得挺好笑。 李苏叶以往都会去城中心那家连锁理发店的总店，理发师说不上技术有多好。 但胜在环境好，无聊等待时还有电脑电视可看，这还是她头一次在街边的小店理发。 是真的小。 不大的店面里，仅有剪刀两齿与头发相摩擦的声音，偶尔会有椅子转动的声响，连个背景音乐都没有。 陈拆也不像她以往接触的理发师，有些话很多，聒噪，总是喜欢和自己聊一些家常，把她聊烦了也看不出来，话里话外离不开办卡充值，有事没事还得说句「美女你这头发最好做做营养保护一下」，反正只要能圈钱的话一概都说了。 以前其他的理发师喜欢和她聊天，出于礼貌，她又不好意思完全不搭理，只能对方十句她一句的答着，应付的也累。 陈拆除了最开始讨论剪发长度后，再也没开口同她讲过话，就安安静静的干活儿。 李苏叶小幅度的抬了抬头，从镜子里看，店里唯三的大活人黄毛不知去哪里了，下意识想要转个头，刚冒出这个想法，还没付诸行动，身后的人就轻轻摁住她头顶，调整一个适合他的角度。 他似乎靠近自己些，李苏叶觉得鼻尖萦绕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她垂着眼睑仔细想了想，有点儿像她家里用的金盏菊味道的洗手液。 她在心里哈哈哈几下，觉得自己这个洗手液的描述还真够可以。 …… 其实也不是，只不过她词汇量匮乏得很，描述起来，就是一股很清爽的味道，还挺好闻。 她又下意识歪歪脑袋，陈拆「嘶」一声，手轻轻扶着她头往左转了转，低头认真道：“别动。” 属于男性独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低低的，独独两个字却令李苏叶老实的一动不动了，衣罩下双手绞在一块儿，鞋子有一搭没一搭踢着脚蹬。 修个发尾没什么技术含量。二十分钟后，陈拆收手，帮她把衣罩撤掉，扯着嗓子喊黄毛：“滚下来洗头发。” “来嘞哥！”黄毛迅速给他回应。 李苏叶看了眼手机，已经一点四十了，她伸手拨弄几下头发，“不用洗了，我赶时间。” 刚打过薄，里面有不少碎头发，陈拆看了看随着她动作不住往下掉落的碎发，拿起吹风机，朝镜子前举了举，“那我给你吹吹得了，要不你这一会儿满身都得是头发茬子，走一步掉一地，收起来都能直接做一套假发了。” “……”李苏叶无言以对，这人到底是在讽刺还是隐晦的夸她发量多啊？ 陈拆帮她吹好头发时，黄毛已经在收银台等她了。 “一共三十二美女，给你抹个零，三十吧，现金微信支付宝？” 她挑挑眉，没想到会这么便宜，以前去城中心的理发店剪一次发都要小两百，在这儿只需要三十块，理发师长得又帅还不多话，她挺满意。 “微信。” “好嘞，我扫你。” 黄毛拿出机器，李苏叶从微信界面调出收付款，机器扫了一下二维码，三十块钱从她账上划走。 陈拆拿起靠墙角的扫帚撮子，将刚才剪掉的碎发都打扫干净，倒进垃圾桶里。 他上楼前嘱咐黄毛：“石南回来也别叫我，我补觉。” 昨晚看场子，今早六点多才回来睡，正睡的沉，就被黄毛叫下来剪头发，今晚上十一点还得再去顶班，他必须抓紧时间恢复精神状态。 黄毛：“知道了拆哥！你放心，今儿下午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绝对不吵你了！” 李苏叶听到他说话，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只望见一个慢悠悠上楼梯的背影。 她默默收回视线，在黄毛的‘再过来啊美女热情送别声中，推门离开这家小理发店。 临走前，抬头看了眼，李苏叶嘴唇动了动。 ——石扬造型。 靠，这名字取得可真土。 …… 回到学校的时间刚好，还差五六分钟到下午上课的时间。 教室里除她外所有同学都已经坐好，一打眼望去。除了书桌两侧堆的如山的练习册和卷子外，根本看不到人脸，也不知是真的在认真学习还是拿课本做障眼法。 李苏叶从正门走进去，里面有人抬头看偷偷摸摸看她。但教室内依然安静如鸡，没有人和她主动打招呼，就连点头示好的都看不到。 她依旧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回到自己座位上，提前拿出上节课老师没讲完的卷子，手撑着下巴等上课。 趁老师还没来前，李苏叶拿出手机，搭在桌膛里，低着头给发小家欢发微信。 吴家欢是李苏叶从小玩到大最好的朋友。虽然高中毕业后去了临市上大学，但周末有空的时候都会回家一次，美名其曰是为了自己吃喝玩乐更愉快些。实际上李苏叶心里也明镜似的，是想陪陪她这个可怜的复读仔。 李苏叶问她明天几点到。 也不知道家欢在做什